“……你就没有想过，万一没有别的办法了怎么办吗！？”
“那就想啊，西莫娅。”赫斯塔伸手点了点自己的额侧，“办法都是想出来的——”
“不是！”
西莫娅望着赫斯塔，此刻赫斯塔投来的目光甚至带着些不解，仿佛此刻奇怪的人是她西莫娅。
西莫娅在赫斯塔面前张开双手，仿佛抬起了一根空气杠铃：“你不能总是在你根本没有准备好的时候就先跳到下一步！”
“为什么不可以呢？”
“这是很危险的！”西莫娅的声音再次升高，“五十个人！还是孩子！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接来的时候爆发了传染病要怎么办？万一她们不听话在你这儿大打出手怎么办，趁机逃跑怎么办——”
“附近有镇医院和药房，索菲有医疗队，而且图兰算半个医生，”赫斯塔道，“还有什么地方比农场更适合做隔离吗？
“如果她们不听话大打出手，那就制止她们？她们要跑，那就追？总不可能五十个都要跑？”
“那万一就是五十个小朋友全都要跑呢？”
赫斯塔笑了起来，她站起身，随手把杯子放在了桌旁。
“那你今天的工作就再加一样，你来详细推演一下，什么情况下五十个迦叶要同时出逃，然后拿三个预案给我。”赫斯塔往门外走，“我还有事——先走了。”
赫斯塔下楼梯的脚步声很快传来，西莫娅冲到门边大声道：“……你想的美，这种没意义的事情我不会做的！”
赫斯塔的脚步没有停下：“哈哈哈随便你。”
……
傍晚时分的农场非常安静。
西莫娅睡了一天，那种昏沉的感觉并没有散去，她绕着斯黛拉的工作室缓缓散步，走向了那片正在施工的工地。
夕阳的余晖洒落在帐篷上，帐下的钢筋龙骨彼此咬合着摆放，西莫娅过去摸了摸，抬头看向已经初具规模的大屋。
此刻的房屋基础工程刚刚过半，整片屋子的外头都扎满了脚手架。工人们已经回去歇息，但仍有几个年轻人坐在露天的屋子里聊天。她们说着西莫娅听不懂的语言，但彼此目光交汇的时候，大家都点了一下头，并抿出一个微笑。
更远处，西莫娅看见那两个更年长的迦叶——尤尼斯和加荷多蕾，她们端着碗坐在更远处的草垛边吃饭，两人表情严肃，气氛紧张，似乎在争辩什么。
主屋里的灯已经亮了，不时有人从一楼或二楼的窗口经过，西莫娅猜想那可能是赫斯塔的朋友们。
“西莫娅！”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西莫娅回过头，发现是斯黛拉工作室的一个年轻人正在跟她挥手，“你不来吃饭吗？”
“我已经吃过了！”西莫娅两手举起成喇叭状向那人喊话，“谢谢！”
“今晚有加菜啊！斯黛拉今天疯了，下血本请我们吃大餐啊！你不来亏了！”
西莫娅笑着往回走。
斯黛拉工作室里的成员她还记不清名字，但每一个人她都非常喜欢。这些人当中当然有年纪小的，但也有中年甚至接近老年的编辑，可是不论年纪大小，她们身上都有一种年轻的气质，这一点让西莫娅非常喜欢。
此刻西莫娅慢慢往回走，心里思考着这种年轻的感觉究竟是从哪儿来的——或许是因为她们身上好像都有些不计成本的疯劲，毕竟这年头一个人跑出来冒险的人不是没有，但能拉齐一个队伍一起出来冒险的，就十分少见了。
她没有问斯黛拉平时给这些人开多少工资，但就斯黛拉自己捉襟见肘的样子，她猜测这些人应该都不太有钱。她们平时的工作是做书，但实际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副业，大部分都是写作和拍照那一卦的，她猜这些人之前可能都是记者，或者有过一些职业摄影的经验。
入夜，在斯黛拉工作室的盛大晚宴上，斯黛拉头一次把自己喝得酩酊大醉——她说自己有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所有人，但是今晚还不能说，要等到明天事情确定了才好开口，不过这不妨碍她们今晚就庆祝。
所有人都被斯黛拉吊足了胃口，拍桌子的拍桌子，摇人的摇人，斯黛拉笑得太厉害了，以至于看起来甚至像是要哭，然而她就是不肯告诉大家究竟是什么好消息。
西莫娅默默吃饭——赫斯塔已经告诉她了，今天斯黛拉从一笔两亿的大单里一口气划走了 7%，她庆幸没有人意识到她对此知情，不然面对众人如此热情的“审讯”，她可能真会忍不住吐露点儿消息。
“您还好吗？”西莫娅看向身旁的帕卡特，“您好像一直在看时间？”
“今晚我两个学生会过来，从十四区。”帕卡特道，“飞机应该是下午就到了埃芒里亚，我让她们离开市区的时候给我打电话，但……”
“不用担心，这几天市区在调试信号，通讯经常断。”西莫娅道，“说是下周才会恢复。”
“是吗。”帕卡特有些意外，“为什么要调试信号？”
“不知道，我听到的消息是跟抗击螯合物的布防有关——之前郊区不是建了很多用来捕捉异常高速通过物的信号架吗，好像联合政府打算把这些东西也挪进市里。”
“是因为旧独立日那天的剧场事件吗？”
西莫娅摇了摇头：“谁知道——”
一瓶香槟的软木塞冲上天花板，砰地一声射落了顶灯，整个屋子顿时暗了一半，四下寂静了一瞬，紧接着是几乎掀翻屋顶的笑声。
赫斯塔就在这时推开了门：“……你们这儿什么情况？”
众人回过头。
“哇咔咔咔咔——”斯黛拉晃晃悠悠地站起来，“你来了——我的好妹妹——”
“你这是喝了多少……”
“来——你也来一杯——”
“我找帕卡特。”赫斯塔看向老人，“我那边接到一个电话，说是你有两个学生，现在已经在农场门口了，我来问问——”
“你接到了电话？”帕卡特有些意外，她立刻扶着桌子起身，“对，我是有两个学生要过来……”
“你别动了，”赫斯塔道，“我去把人接过来就好了。”
帕卡特固执地起身：“不，我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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