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在看到小朋友向她奔过来时，程多乐已经将手往两边高高抬起，但颜料还是倾倒出来许多，顺着她的手腕流到胳膊肘，染红了半个袖子。
程多乐看着袖子和地面上的颜料紧紧皱起眉，微张着嘴巴有点发懵。
“乐乐老师，你怎么会在这里。”小朋友搂着她的腰，笑眯眯地抬起头跟她说话，完全处于状况外。
程多乐另一只手同样提着颜料桶，她怕不小心会洒到小朋友身上，没太敢乱动。
“呱呱，你先……”
话还没有说完，有人走到她身边，轻声说了句抱歉后，一只手将小朋友从她身边扯开，另一只手拿走了没了盖子的颜料桶。
程多乐放松下来，赶忙将颜料桶放到一边，从包里拿出纸巾擦拭手上的颜料。
去拿另一桶颜料的时候，程多乐听到刚刚过来的男人压着声音对小朋友说，“回家再好好教育你。”
小朋友显然后知后觉，看到她红彤彤的手掌后被吓了一跳，拨开男人的手臂寻了个空隙又跑了过来。
程多乐微笑着安慰道，“没事没事，就是点颜料，画画的时候也会经常遇到这种情况对不对？”
关切地看着她的小朋友名叫肖星吾，小名叫呱呱。程多乐上个月因为在幼儿园当老师的好友有急事，恰好她与那家幼儿园的校长熟识，便临时去幼儿园顶班，给呱呱所在的小班上了几节绘画课。
当时相处的时间不过也就3天左右，没想到一个多月过去了，这小朋友还能认出她来。
思及此，她心中不免又宽慰了几分，对于把颜料洒到白裙子上这事也就不太在意了。
男人转过身叫了一声，“肖星吾，过来。”
听着有些严肃，程多乐忍不住看向他，预备跟他解释一下，不要太责怪呱呱了才好。
呱呱慢悠悠地走到他身边，男人低头看了他一眼，呱呱乖乖的站在一边没动，男人这才抬起头跟程多乐对视。
他俨然换了一种语气，温柔的冲她笑道，“程多乐，好久不见啊。”
程多乐愣愣地望着眼前的男人，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在她的圈子里似乎也没有这样看上去温柔又帅气的男人啊。
察觉到她的陌生感，男人微微低下头，毫不避讳地盯着她看，眼睛里带着笑意。
右眼角的那颗痣，程多乐心里一动，脑海中忆起了一个名字，她结结巴巴的叫道，“付，付之遇？”
付之遇眼里的笑意更浓，他轻声说道，“是我。”
程多乐有一瞬间被他温柔的神色晃了眼，不禁偏了偏头，想着这么多年不见，这人怎么跟脱胎换骨了一样，容貌尚且帅气，身上那股子冷淡的氛围全然消失了。
意识到此时的沉默太过不礼貌，她僵硬地抬起手摇了摇算打了招呼，“好巧啊。”
话说完，她低头准备跟呱呱道别，却不料付之遇掏出手机，对她说了句，“你先去洗一下吧，等会儿我们再聊”。
程多乐扯了下嘴角，想说久别重逢，她并没有多大的意愿跟他聊天。但付之遇已经开始打电话，也不好再说些什么，跟呱呱打了声招呼，便往洗手间走去。
没走几步，程多乐听到付之遇的声音，不由得回过头来。付之遇微微低着头，伸出一只手轻轻点了一下呱呱的脑袋，呱呱抬头笑着对他做了个鬼脸，他转向一边，对着电话那头说了一句抱歉。
“地面可能会留下污渍，麻烦您尽快安排人过来清扫。”
程多乐不禁感叹，岁月真是个很神奇的东西，偷走了他身上的疏离感，又给他添了好几分的稳重，让他看起来很值得被人依靠。
是个好爸爸。
程多乐最后做出了总结。
等她洗完手出来，付之遇的电话已经打完了，手里提着两桶颜料。
“我已经给商场的负责人员打了电话，很快会有人过来清扫，你现在要去哪里？”
程多乐低下头看着刚刚她站的那个地方的颜料，其实刚才太过混乱，她并没想到地面的清洁问题。
“那就好，我准备回家了。”她走过去想要将东西拿过来，
付之遇将其中一桶递给她，假装没看到她伸过来的另一只手，看了一下商场的出口，又问道，“你是自己开车吗？”
程多乐收回自己的手，转而摸了一下呱呱的脸，“不是，开车不方便，我打的回去。”
没等付之遇回答，呱呱拉住她的手说道，“那老师你坐我们的车回去吧，我们的车很大。”
“不用了。”程多乐拒绝道，她指了下颜料桶，“要是把颜料洒到你们车上就不好了，而且老师住的地方离这里很近的，可以自己回去。”
程多乐没看付之遇，其实最主要的理由是，她不想与付之遇相处，何况他已经是个有娃的人了，更加不合适坐他的车。
付之遇瞥了她一眼，语气平淡的说道，“走吧，现在已经挺晚的了，你一个女孩子实在不方便。”
他的表情坦坦荡荡，丝毫没有两人应该避开的想法，以至于程多乐有些不满，但若把旧事翻出来说就显得她太过小家子气，她犹豫了一下，没有再拒绝。
刚走出几步，呱呱挣开付之遇的手走到她身边，认真看了一会儿后牵住她的包包，“老师，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啊？”
程多乐甩开繁杂的思绪，声音柔柔的跟他说话，“老师明天早上要去给其他小朋友上课，发现颜料用完了，所以跑到商场来了。”
“你不给我们上课了吗？”
“以后有时间会去的，而且我不是……”程多乐抿了抿唇，不知道他听不听得懂专业这个词，“而且我不是一直当老师的啊，只有在小朋友需要帮助的时候我才会去。”
付之遇听着两人说话，不知何时慢下了脚步，等他们慢悠悠地走过来，三人并排着走着。
呱呱奶声奶气的表示自己不明白程多乐的意思，程多乐看着他天真可爱的表情忍不住笑起来，又认认真真的解释了一遍。
听完程多乐所说的山区支教后，呱呱再次问道，“那为什么我舅舅放假的时候就不用去呢？”
嗯？程多乐不解地看着呱呱，没能跟上他的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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