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的伊犁城，也是极美的。
只是，夜深人不寐，这夜景就变得聒噪起来。
“城隍大人，道临求见！”
城隍庙中，一袭紫色长袍的小师弟将荡妖伏魔剑放在蒲团边，恭敬行礼。
一道光芒亮起，岳川的身影出现在上方。
“我就知道你会来，说吧，什么事？”
白天迎接的时候，张道临没出现。
后面自己手搓液化气罐的时候，这家伙也没有现身。
如此，只有两种可能。
一，他故意缺席，给自己治难看。
二，他不方便白日里与自己相见，只能深夜拜访。
张道临向岳川拜了拜，说道：“城隍大人，我也想开宗立派！”
岳川点了点头，“怎么，被拜火教刺激了？想要在伊犁城开创紫霄门分门？”
张道临摇头，“城隍大人，紫霄门是齐国权力斗争的产物，是姜姓公室巩固自身权力的工具。”
“我今日开创的，非一家一姓之帮派，非一城一国之宗门。”
“而是跨越东海、中原、西域，囊括北疆、南疆。”
“今后，凡我人族栖息之地，必有我派弟子！”
“我派弟子，当为人族先驱，中坚！”
岳川一时间搞不清楚。
这家伙究竟是想开创一个什么样的门派。
参照小师弟的身份、背景，以及所修功法。
岳川觉得，相似度最高的就是张天师了。
张天师开宗立派时，已经是汉朝了。
距离此时已经五六百年，甚至七八百年。
但是有一说一。
张天师并非道教的创始人。
在他之前，方士就是一种非常普遍的存在。
为秦始皇求药的徐福就是方士。
先秦两汉有很多出名的、不出名的炼气士、炼丹师。
在岳川看来，这些都是土生土长的修行之人。
就像山林中的仙家，又或者乡村中的神婆等。
张天师能代表的，只是他自己这一家、这一门、这一派。
既不能代表整个方士群体，更不能代表整个道教，更别说“道”。
中原有太多土生土长的修行群体，论来头未必不如张天师。
这也是上辈子世界里，道教全都自成一派，谁也不服谁的根源。
但是！
这里是西域！
这里不像中原一样遍地山头，随便一个小村子都能追溯到炎黄时代。
这里甚至都不是“人”主导的世界。
张道临在这里开宗立派，绝对是盘古开天辟地一样。
岳川问道：“你打算创建一个什么样的宗派势力？你说说，我看能不能行！”
张道临拱手谢过，随即开始自己的讲述。
“城隍大人，当初您指点我西行降妖除魔，这些年来，死在我剑下的孽障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这墙上，一半以上都是我擒拿之后，在这殿中斩杀的！”
说话间，张道临指了指伊犁城隍庙的四面墙以及地板和天花板。
在城隍庙中斩杀的妖魔鬼怪，不入轮回，而是被封印在墙壁中，成为壁画。
城隍庙初建时，壁画还很少。
现在，几乎都要填满了。
张道临继续说道：“可是，西域妖魔鬼怪杀之不绝、除之不尽！”
“我不知他们从何而来，更不知它们因何而生，总之就是越杀越多！”
“眼下，伊犁平静如水，并不是那些妖魔鬼怪被斩尽杀绝了，而是它们退却了。”
“它们不再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而是遁入迷雾之中，藏在阴影之内。”
“它们已经懂得隐藏，懂得伪装，懂得欺诈。”
“城隍大人组建拜火教，通过物理方式将西域妖魔鬼怪隔绝于中原之外。”
“但是在我看来，这还不够！”
“不远的将来，妖魔鬼怪会混入人群，甚至舍弃有型的血肉之躯，化为精神、能量，寄宿人心。”
“所以，仅凭拜火教还不够，远远不够！”
听到这话，岳川沉默了一下。
其他人也许会觉得张道临胡言乱语，甚至胡说八道。
只有岳川明白，他说的很对，太对了。
上辈子世界里，佛教流行全世界，是三大宗教之一。
但是很少有人会提及释迦牟尼和魔波旬的对话。
“若干年后，我的弟子将会穿你弟子的衣服，坐在你的佛堂中，却不讲你的经，不说你的法。”
释迦牟尼无言以对，虽然很气，却毫无办法。
真正的魔，从来不在外界，而是内部。
《佛说法灭尽经》，内容就是佛陀在涅盘前讲述末法时代后期佛教与佛法彻底灭亡之时的惨状。
某种意义上讲，释迦牟尼涅盘那一刻，佛教就已经结束了。
之后的，不过是一群食利者，披着佛的外衣招摇撞骗。
其性质就像是给退休老人插管，延续生命，以领取每个月的退休金。
又或者瞒报退休老人的死讯，继续领取退休金。
佛，就是那个可怜的退休老人。
佛教尚且如此，更何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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