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宗明贵为离州藩王，倘若论起心机城府，哪怕推翻前朝的先帝尚且在世，也不得不私底下承认一声老狐狸。
然而他却无法解答子午的疑惑。
“人死不能复生。”
叶宗明拍了拍子午的肩膀，轻声道：“与其缅怀逝去之人，倒不如向前看。”
其实对于薛慕龄这个人，自从告老还乡之后来到离州，叶宗明始终是以戒备的态度来提防那位老人家。
毕竟此人桃李满天下，无论朝廷之内也好还是民间也罢，都威望甚高。
而且无论怎么看，祖籍江南富饶之乡的薛慕龄都没必要来离州这种贫瘠之地活受罪。
叶宗明以为这是先帝临终之前布下的一枚暗棋。
或者更确切来的说，甚至有可能在离京之前就被当时还是太子的新帝面授机宜。
只不过薛慕龄在来到离州之后始终安分守己，除了开设私学之外并无半点逾越之举。
叶宗明本就公务繁多，无论边境也好还是庙堂也罢，都让人分身乏术。
久而久之，也就懒得理会薛慕龄是否居心叵测了。
然而等此人出面保下郭氏父子和林家父女之时，叶宗明便将薛慕龄重新纳入视线。
本以为这位前任大司学终于露出了马脚，却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会进京面圣慷慨赴死。
死前三愿振聋发聩。
其中之一，便是为离州鸣不平。
消息传来之时，叶宗明顿时羞愧不已。
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他对薛慕龄也是心中有愧。
确实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如今离州没了薛慕龄，仿佛连朗朗读书声都少了很多。
子午深吸了一口气，苦笑道：“是卑职失态了。”
他抱拳离开，走出无念殿之后便看到瓶儿躲在一棵大树后面探头探脑。
子午有些好笑，招了招手道：“瓶儿，过来。”
瓶儿吐了吐舌头，一脸悻悻然的走到了他的面前，怯生生道：“子午叔……”
子午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笑呵呵道：“你想见王爷，让林安通传一声就行，干嘛这般扭捏，就不怕被误认为鬼鬼祟祟？”
对于世子殿下这个贴身侍女，子午以前就颇有好感。
而在瓶儿为了保护世子殿下差点命丧黄泉之后，他就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小丫头了。
据子午所知，王爷也是如此。
现在的瓶儿在王府内地位超然，虽然还是个伺候人的婢女，却真没有哪个不开眼的管事敢真把她当成婢女使唤。
瓶儿犹豫了一下，问道：“子午叔，听说凝雪姐姐入观星楼闭关修炼了？”
子午点了点头，道：“确有此事。”
“你有所不知，她深陷情劫，以至于修为境界停滞不前。”
“单纯以金刚境而言，或许除了有个叫温故生的家伙之外，她便是这个境界无敌手。”
“甚至对上寻常的合道境，她也能有三成的胜算。”
“可惜世子殿下的运气不太好。”
“遇到的对手里面，不说经常有那些传闻之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归墟之境隐士高人，连合道境界的高手也是家常便饭。”
“所以陈凝雪目前的修为境界就有点不够看了。”
“反正暂时留在世子殿下身边也帮不上什么大忙，王爷干脆把她召回了王府。”
“如果她能看破情劫，修为境界便会一日千里。”
“到时候别说合道境界了，证道归墟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
瓶儿咬了咬嘴唇道：“子午叔，你说我现在开始修行武学……是否还来得及？”
她以前虽然年纪轻轻就懂得了太多的人情世故，但是因为年纪太小的缘故，多少都有些天真烂漫。
叶世离贵为离州世子，而且王爷在千夜皇朝内权势滔天。
哪怕世子殿下想混吃等死，也没什么人会在意他的荒淫无道。
毕竟这个男人身具极寒之脉，根本就活不了多少年。
瓶儿不似别人那般在背后诽愎主子是个短命鬼，却也仅限于尽心尽力的服侍而已。
所以她一直以来都是做好分内之事。
对于世子殿下欺男霸女无恶不作，瓶儿自身不过是个卑贱的婢女而已，没资格去同情别人。
可是她真没想到，世子殿下竟然有一天还会痛改前非。
如今那个男人不仅浪子回头，而且还越来越有一个离州世子该有的样子。
瓶儿少女怀春之下，已经深陷情网不可自拔。
她不否认自己的非分之想，但是自己所求不多，无非就是成为世子殿下的女人而已。
至于名分什么的，一个最低级的侍妾就好，并不奢望更高。
可即便如此，瓶儿还是有些患得患失。
毕竟现在围绕在世子殿下身边的女人都不是花瓶。
陈凝雪是缥缈剑宗的当代圣女。
林夕柔精通商贾之术。
听说还有一个叫樊冬灵的女人，虽然出身烟花之地，却精通暗杀之术。
相较于她们几个，瓶儿可谓是平庸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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