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平波在院子里待了很久，秦市长和张师杰就俩眼乱看。
突然几台军牌红旗开过来了，李平波单位的司机见状，赶紧把车子往前挪了挪。这是单行道，所有车子都得按逆时针方向行走。
“这些应该都是为了安全着想，单向单车道、逆时针单向，这些都体现出浓浓的安全意识呀。”秦市长还在回味。
这可能就是体制内对于权威的最直接体现。海里为了安全，已经把绝大部分单位都搬出海里了，所以，不少人对于能进这座神秘的核心办公点，是有着巨大的憧憬的。很多游客在故宫游玩时，都会对这座西边红墙红瓦、东边青墙青瓦的大院遐想连篇。
没一会儿，到了下午下班时分了，只见海里有一些干部也是步行坐公交下班，陆陆续续有穿着夹克、提着公文包的干部低着头往前走，偶尔有车经过，也从来不侧目。
“你看，师杰，好多干部身高一般诶，看来干部当中还是南方人偏多。”秦市长笑着分析道。
这时李平波的司机说：“这儿的警卫员大部分都是山东、陕西那一块的；政研部门大部分是江浙一块儿的；厨师大部分也是山东和广东一带。”
秦市长点点头。
又过了半小时，李平波满脸笑容地走过来了，建军主任的儿子提前小跑开好车门…
“久等了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李将军，这栋院子是谁的办公室啊？”
“你们别问，这…”李平波指了指头顶，大家心照不宣，车子加速驶离。
车子刚出西门，就看到一列车队刚进海里。
陆司的电话也过来了，表示晚点一起吃夜宵，刚好他也要加会班。
李平波的车把大家带到了西城一家羊蝎子馆，他把外套脱下来递给建军主任的儿子，换上一件黑色夹克。
在帝都街边经常可以看到这种穿搭：下半身军裤、三接头军鞋，上半身穿着黑色夹克。
到了包厢里，李平波说：“我们今晚就先随便吃一点，明晚我们再好好聚聚。这儿的羊蝎子不错，我们在帝都就经常吃这些。”
秦市长一直陪着笑。
喝了点酒后，李平波说：“那个，现在省里空了一些位置出来，你要抓紧呀，你这样做是对的，你勤政为民、廉洁奉公，就应该到更高的岗位去造福更多的百姓。”
“嘿嘿，还要您多提携啊，体制内越往上机会越少，这一次错过了，就不知道要到哪年了，而我年纪也大了，岁月不饶人啊！”
李平波听着秦市长的话点点头，然后说：“都想往上闯一闯，我能理解，好，咱先不说了，今晚随便喝一点…”
吃过饭，把俩人送到瑞安宾馆，李平波留下了张师杰房间，貌似有什么话要对他说。
“你对工作有什么想法嘛！”
“哥，我还真没有什么想法，我这个年纪到这个级别，没有你的话根本做不到，所以我挺知足的？”
李平波白了一眼张师杰，然后说：“体制内如果当个一般科员，一般副科，你还不如去外面做事，很多人是压根不懂体制，都以为里面有捡，才会趋之若鹜；当然，绝大部分人没有平台，没有人脉，提不起来是正常的。现在已经不是过去那种吃顿饭，拿几条烟就能怎么样的！也不是所谓的会来事会拍马屁就能被提拔的时代了。有关系的人越来越多，很多人对体制内的看法还停留在上世纪。”
张师杰不知道李平波想表达什么。
李平波继续说：“如果你就是这点想法，那你这个处级干部当了也没意思，还不如我给你打个招呼，你去哪家上市企业随便任个小干部，一年收入抵你现在五六年。你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要闯出点名堂来，不然真的没一点意思！”
“你爸妈对我有恩，我也很喜欢你，你看我做一切，也都是为了让你往上走！当官是一回事，实现人生价值又是一回事！觉悟高点，别整的跟老家乡里那些干部似的，整天知道去老百姓家里吃吃喝喝、睡留守妇女，那种人隔着一百米远我都觉得恶心！别变油了！”
“这样，这一次如果秦没有…你就去省里，我有一个好朋友不出意外的话要去省里任副省 长、公安 厅 长，你到时候调去省里给他做秘书。这一次之后，再想办法去实职岗位，当秘书没前途。”
说完这些，李平波留下一个“你自己好好想想”的眼神，就走了，张师杰想送一送，他说：“不要送，帝都我比你熟，我们俩就不要客套了，你把工作做好，就是对我最大的回报，我还等着你混好了，以后照顾我孩子。”
…
张师杰内心很感慨。
他很幸福了，别的干部可能还在为怎么进入领导的圈子而抓耳挠腮，而他已经不必为这些烦恼了。
现实最大的谎言就是：你只要会来事、会做人，多请他们吃饭，就能得到提拔。
但这些都是你在体制内混，不被找事的最基本的技巧，这不是加分项！这年头了，大家都不傻！就比如在县局，你当牛做马、天天加班，搞个内设股级干部问题不大，再往上搞副科，就不行了！毕竟副科以上都是县委书记说了算。哪怕就是所谓的五人小组会议，那也是党 委 意志的执行者罢了。
还一个谎言就是：会跑会送就能得到提拔。
这年头，你敢送，别人要敢收啊？和你关系不好，为啥收你那点东西？你能拿几个钱？
张师杰对此深有感触，一个体制内的干部，如果你要为了所谓的关系去跑、去请客，那点工资完全不够，就按一周一次，一次三千来算，一个月就得一万二，全国体制内有多少地方如苏州深圳？能达到一万二月均工资？况且，吃吃喝喝是吃不出朋友的，吃饭时称兄道弟，吃完饭抹抹嘴走人了，甚至他们还觉得能来吃就是给你面子了。
很多我们对体制内的看法已经非常过时了。可能只有身处体制内，才能察觉到各种酸楚。在一些不了解的人看来：体制内提拔很简单啊，不就是又跑又送又拍马屁，先苦后甜嘛…
这玩意真的落伍了。体制内，绝大部分人，是一直苦，这玩意没有例外，唯独值得骄傲的，就是和外人提起自己单位，能够满足内心那一点点虚荣感罢了！尤其年纪越大，身边的领导越小，甚至差个一轮半轮时，自己心态一不调整好，就成了人人背后嫌弃的老油条了。
张师杰想到这，心里对表哥的感激更深了，至少表哥做得这些，才让他免于经历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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