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天鸿看了他一眼，只颓废的摇了摇头:“老先生有话只管直说，我们不会多心的…… ”
王掌柜点了点头道:“其实你们的难处，我便是在一边听了一圈，也已经明白了一二。”
他叹息道:“世道艰难，命苦无助，靠卖儿卖女度日的也不止你们一家。”
他同情的看了一眼那小女孩:“可你们终究是贫苦人出身，不知道那大宅院里歪歪绕绕的规矩。”
“你家女儿年纪尚幼，即便真的遇到了那富贵人家愿意要她，签了卖身契收回去做了丫头，但她孤身一人，又如何能在那深宅大院的事儿堆里讨生活呢！”
王掌柜看着小丫头，满眼都是同情:“同样都是做下人丫头的，那有爹娘的家生子可是要比无依无靠，外头买回去的高出好几个头来的……”
他并没有把话说的太明，可即便如此，那大汉也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可怜这堂堂七尺男儿，却因为听了王掌柜的话，竟涨得满脸通红，只站在那半天动弹不得。
“这位兄弟，生计虽不易，但人只要活着，便绝对不会走投无路的。”王掌柜略顿了顿，叹了口气道，“你若不嫌弃老朽，我倒有个不用你们骨肉分离的小建议……”
“老伯请说……”一听有法子可以活命，还能一家人不分开，程天鸿的眼睛立马亮了，他慌忙上前一步，向王掌柜深深的一揖。
王掌柜慌忙还了礼，然后才开口道:“依老朽愚见，既然你们如今并无钱财，又无亲戚照应……”
“与其这般四下流浪，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倒不如……”他略顿了顿，然后道，“倒不如一家人一块投靠到别人家里……”
“您……您是说……”这话一出，那程天鸿和他的爹娘几人都惊了，这是叫他们一家子都卖身做奴啊！
“唉！”王掌柜摇了摇头道，“这位兄弟，老朽知道，今日直言颇为出格……”
“但老朽并无轻视你们一家人都意思。”他真诚的解释道，“我瞧着你身强力壮，又是个有孝心有担当的汉子，便想着，你若能去做个护院长随，也未必是个坏事……”
“小姑娘和你的爹娘亦可以跟着你一块去投奔，这小姑娘年幼，正是可学习的时候，若是她肯吃苦，多学些本事在身上，日后未必不能有前程……”
“还有二位……”他略顿了顿看向那道，“虽然二位颇有些年岁，但也未必便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那些院子里外不知道有多少活计，是需要你们这个年纪人去做的……”
“当然……”话说到这里了，王掌柜便不再啰嗦，他只淡淡一笑道，“这是一片好心，方才和你们说了这番话……”
“若小兄弟你觉得我是有心侮辱你的话，那便当做我什么都没说过吧……”
“大伯……”那程天鸿看了一眼自家爹娘，见到他们的眼神似乎也有了些许动心，他立马开口道，“您一片好心替我们出主意，我们，我们如何会怨您是要欺辱我们呢！”
他苦笑道:“况且，我们只是无依无靠的穷人家，连肚子都吃不饱都可怜人，又有何资格和人谈什么尊严呢！”
“我们……我们只是想要一家子人在一块，有口热汤热饭，有能御寒的衣服，有间遮风挡雨的房子，那便够了……”
程家老爹老娘都纷纷点了点头，然后垂下头，一脸丧气的样子。
看着他们那样，王掌柜突然回过头看了一眼凌晨:“凌老弟借一步说话。”
说完他便一挥手，请凌晨跟他一块去了里屋:“老弟，你我虽是初识，但却相见恨晚，极为投缘。今儿老哥哥便斗胆啰嗦一回，望老弟你不要嫌弃啊。”
“王叔这是什么话。”王掌柜管凌晨叫老弟，是他尊重这个年纪轻轻便医术了得的年轻大夫。而凌晨管他叫王叔，却是对王掌柜辈分上的尊敬，“既然我们投缘，那便是自己人，有什么话直说便是，哪有什么嫌弃不嫌弃的。”
“你觉得他们一家子人如何？”王掌柜见他这么说，便立马捻须笑道。
凌晨愣住了，他看着王掌柜一本正经的样子，顿时皱起眉头来:“王叔，您的意思莫不是让我……”
“不错……”王掌柜点了点头道，“适才我听这程小兄弟说，他们靠卖艺为生，想来应该手上是有些功夫的。”
“你们一家子也是初来我们这儿，身边实在缺少贴心可靠的人物。”他笑道，“明人不说暗话，老夫行医十八岁便开堂问诊，到如今已然三十余年了。”
“这些年了，我的医术长进的不一定如何了得，可看人的本事，却是极为了得的。”
“他们这一家子，都是本分老实的人，又着实无助可怜。”王掌柜继续说道，“你既想着要替他们治病开药，想来也是要一大笔诊金药钱的。”
“要我说来，倒不如不收他们这钱，直接叫他们签了卖身契，让他们投到你凌家门下便是了。”
“啊！”凌晨顿时愣住了，他虽说对于这个世界的人口买卖行业颇有些了解，也曾考虑过日后家日子稳定了，便买些下人回来伺候。
可如今真的到了面上，他还真是有些无法接受这现实了。
“这……这不大好吧。”他犹豫了。
“这有何不好的？”王掌柜疑惑道，“他们一家子人无依无靠，需要一个可庇护他们的主子。”
“而你们一家，初来乍到，孤孤单单，需要有人帮手做事，才能立业。这两相一对，可是天上来的缘分啊，如何说不好呢？”
“莫不是凌老弟你觉得他们这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不大得用？”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凌晨赶忙摆手表示自己并不是嫌弃他们，“他们确实可怜，而我家也确实需要帮手，若他们愿意，可以来我家里做事，我按月给月钱，请他们做个伙计，也不是不可，何必要他们签什么卖身契呢！”
“糊涂……”王掌柜没好气的说道，“他们一大家子是无依无靠的来这的，你要供吃供喝，供衣裳房子，那那如何能算作请伙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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