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父母二人截然相反的面目神态，楚佑伦心中陡然一紧，愣了许久后，才弯下身来，蠕动着嘴唇行礼道：“儿臣……见过父皇与母妃。”
许是楚佑伦此刻过于紧张地缘故，以至于他都没发现，当自己开口向父母行礼后的瞬间，整个殿内的太监宫女们都十分整齐划一地退了下去。
“来了？”
楚天耀将视线移到手中紧握着的茶杯上，面无表情地问道：“淮南的事，你打算怎么解决？”
楚佑伦脑门冒汗，只觉着紧张跳动着的心脏都要溢出身外了。
果然，自个父皇已经知道淮南的事了。
他沉吟片刻后， 边舔舐着破皮的嘴唇边答复道：“淮南的事……跟儿臣绝无干系……儿臣也没想到……”
“朕不是想听你解释。”楚天耀轻揉眼眶，语气平静地说道：“朕是问你打算怎么解决。”
长长地吸了口气后，楚佑伦紧咬着牙关，干脆利索地交代道：“淮南布政刘骁……他会把该担得罪责都担下来的。”
闻听此言，楚天耀这才第一次将目光移向身前弯腰回话的儿子，后者感受到父亲那如重山般压迫感十足的眼神袭来后，脖颈与额头之上渗出的细汗更多了，宛若开闸洪水般，倾泻不断……
“几十条人命，摘个乌纱帽就完事了？”
楚佑伦默然无语，心中有意想要解释，但话到嘴边，却怎么也不敢说出口。
“是，在你这位二殿下二爷心里，这几十条人命跟蝼蚁又有何区别呢？”楚天耀哑然失笑，那笑容中多了几分让人胆寒的冷意，“在淮南这件事中，刘骁是犯了蠢，但不是坏……”
头冒虚汗的楚佑伦连忙补充道：“儿臣会为死去的佟家实满门讨个公道的！请父皇……”
楚天耀陡然怒喝：“讨公道，你怎么给他们讨公道？自缢谢罪？！”
这宛若惊雷般震耳欲聋的喝问声让慕堇安与楚佑伦母子两心神大惊，身为人母的慕堇安率先坐不住了，惊慌失措的她猛然跪下，一把抱住楚天耀的大腿，哭嚎不止地求饶道：“皇上……皇上……伦儿他知道错了，您……您……”
“朕还没怎么着呢，你慌什么？！”低头看了眼哭得梨花带雨的慕堇安，楚天耀又急又怒道：“要朕说，你儿子现在成了这副顽劣不堪的德行，你这个做母亲的责任最大！”
慌神的慕堇安接连点头，一个劲的认错道：“是……是……千错万错都是臣妾的错，皇上莫要再怪罪伦儿了……”
见母亲好似卑微到尘埃里一般一个劲地为自己向父皇求情认错，向来以冷静为人所称道的楚佑伦不知怎的红了眼，倒不是哭得，而是气地！
“淮南的所有事都与母妃没有丝毫干系，父皇何至于拿母妃撒气？！”
楚佑伦这道带有明显怒意的低吼声在空旷的殿宇之中响起后，哭声不止的慕堇安与脸色发黑的楚天耀都瞬时愣住了。
最先回神的还是面色惊慌的慕堇安，她吓得面色煞白，转头正对楚佑伦呵斥道：“你怎么能跟你父皇这么说话……伦儿，你别犯浑，快跟你父皇认个错！”
脸色涨红的楚佑伦强咬着牙回应道：“母妃……您别说了，这事本就跟您没关系……”
停顿片刻后，楚佑伦又抬起头正视着父亲那难以置信地眼神，强镇心神道：“父皇若要惩处儿臣，大可直言就是，何至于把母妃也捎带上？您明明知道她胆小，却要将她一并拉出来，当着她的面训斥惩戒儿臣，父皇，您把她当什么了？啊！”
最后一句话，他几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干吼出来的，那脸上的愤怒不甘的表情就如同张开血口的野狼，直让人心悸不已。
“你！你混账！”慕堇安急地小脸煞白，那如白纸般面无血色的面孔写满了惶恐与不安，“伦儿……母妃……娘……娘求你了，你别跟你父皇犯浑！”
接连被儿子数次怒怼的楚天耀这会儿又岂能没有火气，他伸出颤抖的大手拍打着气地哆嗦的大腿，牙齿咬的咯吱作响，“好……好……你看看……这就是你生的好儿子，你儿子出息了，直到为你这个母亲出头叫屈了，倒真是好孝顺！能杀人满门夺人传家宝送给你贺寿，又能再犯错后继续跟朕这个父亲顶牛！果真真出息大发了！”
一听到自个父皇又把淮南之事捎带到自个母妃头上，急红眼的楚佑伦也彻底发飙了，他猛然站起身来，怒气冲冲地咆哮道：“我都说了，淮南的事跟母妃没有干系，你用不着把她给捎带上！”
说着，满脸愤怒的楚佑伦快步走到慕堇安身旁，伸手去欲拉起母亲，口中还振振有词道：“母妃，您不用求他！反正我这条命就是他给的，我大不了再还给他就是了！”
“你……你混账！”慕堇安急地眼冒热泪，她一把抓住儿子的衣领，一个劲地攥拳捶打着楚佑伦的肩膀，急地口齿不清道：“莫要再说胡话了，母妃……母妃不委屈，伦儿，别糊涂……快跟你父皇认个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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