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儿啊！”匆匆蹒跚而来的卓母一把扑进卓严青怀中，涕泗横流。却恰好打破几人间的对峙。
卓严青适时地扶住卓母，掩面似抹了几滴泪，对着姜婷婷摆出一个良夫孝子的模样。
“婷婷，你与母亲一路奔波辛苦，不若先回去吧？我早看好公府附近有一间屋子，我们去赁下，虽是窄了些，倒也能住下。”
一旁的李媛转了转眼珠子，上前虚扶住卓母胳膊：“您就是青哥母亲吧，青哥的母亲也是我的长辈，青哥那屋子可是确实小，容他一人都有些逼窄，我在附近倒是有处院子，伯母不若先住我那儿？”
卓母似这时才注意到这人，她望向儿子，得到一个点头后冲李媛也笑笑：“你就是侍郎家的小姐吧？真真是生的娇艳可人。那......”
“不必！”姜婷婷听着口风不对，抱着孩子上前一步：“我们已经商量好了，我与婆母先住笙笙铺子里。郎君事务繁忙，既然公府分了屋子给你，就不必忧心我们，好好做公事要紧。”
姜婷婷深知卓严青的仕途在卓母心中比什么都重要，便有意把话往那上头引。不然要是真等她们住进李家宅院，别说争一争这地位，怕是现在就要开始寄人篱下。
没有听见徐笙说出反对的话，卓严青到底是为了自己的前程名声着想，冲着季以遥虚虚推诿一番，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住哪都没关系，重点是他不必担上一笔昂贵的租费，在这基础上自然选择对他更有利的。
京都寸土寸金，姜婷婷和卓母也都全靠他那点子俸禄养活，本就过得拮据，若再租房......，卓严青不是舍不得，只是现在他正处于关键时期，与同僚应酬、与上司交往，甚至......买些礼物哄李媛开心，样样都需要钱。
李媛还想再说，只听见门口传来声音。
季府新招来的管事正诚惶诚恐地引着什么人跨过拱门，季以遥正想问什么，忽然瞥见后头的人抬脚先穿过门来的衣摆，脸色顿变。
他连忙迎过去，卓严青显然也瞧见了，也紧跟在季以遥身边。
这会子功夫已经足够所有人看清来人的脸。
最前头一位面白无须，一身暗纹藏青色长袍，腰间环着绣着金丝线的腰带，上头悬着一块泛着金属光泽的牌子。他面目带笑，步态从容，步履间透着庄严与自信。
他身后是两名更年轻些的男子，皆是低垂着头弓着身子，二人手上各捧着一只托盘，被黄布覆盖，看不见里头是什么。
“今个儿是什么风，竟把程大监吹来了？”
被叫程大监的那人一直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只是在季以遥先行凑近时笑得更真切了几分。
“咱家遵贵妃娘娘命，来寻季家娘子做身衣裳。”
众人的目光皆向徐笙投去，程大监见状也明白季家娘子就是那个娇俏的小姑娘。但他并未动作，只笑着看着徐笙。
虽早已见过不少贵人，但第一次接触握着皇权最中心的那一批人时，徐笙还是不可抑制地紧张。
她尽力稳住心神，装作表面风轻云淡地走到落后季以遥半步的地方给程大监见礼，其余人也似这会儿才回过神来似的，忙跟着行礼。
“妾身见过程大监，不知贵妃娘娘想要做什么衣裳。”
“这不是快到端午节庆了吗？如今京中谁人不知道季家娘子做衣裳的手艺一绝，咱家娘娘也想在端午夜宴上打扮得出彩些，就劳烦季家娘子替娘娘做一套独一无二的。”
程大监边说，边用眼看着季以遥。
如今宫中无后，贵妃大权在握，除了没名分，说是等同于皇后也不为过。季以遥如今为三皇子一派效力，这程大监说是因着徐笙手艺找上门来，不如说是贵妃卖季以遥一个好。
这对徐笙而言更是一个机会。
若能做好这一单生意，她的地位名声将比现如今提高好几个阶级。
程大监料定徐笙不会拒绝，他笑眯眯地让身后的两个小太监上前，掀开覆在上边的黄布，一只托盘里装着十两一锭的黄金，足有二十锭；另一只托盘承的一只做工极为精巧的锦盒。
程大监小心翼翼托起锦盒，将它放在徐笙掌心，才凑到她的耳边道：“这是娘娘的身材尺寸，季家娘子可得好生看管。”
徐笙闻言紧张地点点头，捧着锦盒的指尖越发用力到泛白。
卓严青站在阴影侧，视线不住地在程大监、徐笙和季以遥三人之间流转，晦暗的神色皆数落在默默观察着他的姜婷婷眼中，姜婷婷冷淡的眼眸闪过一丝讥笑，又垂下头去，轻拍着睡得不大安稳的幼女。
——
清脆的瓷碎声响彻在大厅之中。
玄风光指着安坐一旁的越通，气得双眼泛红：“你可当真是培养的好苗子！给玄风华培养的好苗子！一个季以遥还不够，如今又来个徐笙？越通啊越通，真是一身好本事啊。”
被教训的越通神色不改，只是眼中情绪的翻涌彰显着他此刻的不平静。
他培养徐笙是想她做红锦楼的第一绣娘，就像曾经得意楼的窈娘一样，当他们在后宫中的探手。可当确定季以遥叛变时，他就立即停了对徐笙的一切帮助，甚至在她开店铺时多有打压，只是越通没想到，曾经那个柔弱的姑娘竟能自己撑起一片天地，抗住他明里暗里的打压，甚至如今按照他从前的预想跻身入了贵人的眼。
纵使有三皇子一派的扶持，但也离不开那姑娘自身的毅力。
“哑巴了？”
不知何时，玄风光已经站在他身前，眼中盛满暴戾的情绪。
越通低下头不再与他对视，心中浮起些苍凉，若真要依着他的内心选择，相较于这位喜怒无常、暴躁嗜杀的殿下，三皇子更称得上是明君，只是可惜......
他心中这般想着，面上却依旧乖顺道：“殿下放心，此事暂且有回旋的余地。前些日子自江南北上的商船中，我偶遇一位故人，故人对季以遥恨之入骨，或是我们的助力。”
听闻此言的玄风光闻言似是满意了些，周身暴动的情绪也安静下来：“带她来见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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