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离得很近，温然觉得自己闻到了蓝戈身上清冽的气息。
她微微往后仰头。
帽檐撞到车壁，她无路可退。
慢慢地，她脸上爬上一股热意。
她倒不是对蓝戈有非分之想，只是毕竟男女有别，两人离得近，她有些不自在。
“好了。”
温润的声音响起，温然胡乱点点头，就准备下车。
帽檐撞到蓝戈，她不敢再动。
蓝戈笑笑，“我先下去。”
等蓝戈下去后，温然才扶了扶帷帽下车。
一只白皙的手掌出现在眼前。
温然没犹豫，撑着蓝戈的手掌下了马车。
江林赶走马车。
温然和蓝戈先去清风观。
蓝戈紧紧握住刚才温然撑过他的手掌。
手心发烫。
他看不清温然帷帽下的面庞，不过他依然知道，温然心无旁骛。
只有他自己庸人自扰之。
暗暗叹了口气，便不再想。
今天他们有更要紧的事。
蓝戈已经来过三次，对清风观比较熟悉了。
他带着温然去了道观最隐秘的一处房屋。
房内正传来说话声。
“他死在西北，文修就会是武安伯，他可以等到新帝登基，求新帝重查当年旧案，蓝家、蓝家军就能昭雪，他们的牌位，才能光明正大地出现在清风观里。”蓝夫人说到后面隐隐哽咽，“他们会被世人牢记颂扬，而不是被世人唾骂。”
“夫人苦心，我等明白，您的意思，一定叫人带给卓将军。”另一个男人的声音，想必就是风虚道长，“夫人可知，谭业来过？”
砰一声，应该是茶杯落在桌上。
室内一片沉默，好半晌，蓝夫人声音带着颤抖：“他……他肯回来了？他当年走得那么干脆，如今回来作甚！”
“谭大哥，也是有苦衷的，夫人可要和他见一面？我可以去安排。他能来，我们如虎添翼。”
室内一片沉默。
蓝戈和温然对视一眼。
温然猜，蓝夫人不会接受。
“见什么面，他当日离开，就不应该回来。”蓝夫人说得决绝。
温然知道，她不是无情，她是重情。
“蓝家流的血够多了。”蓝夫人的声音继续传出来，“蓝家的事，我来就可以了。”
蓝家上下一百六十七口人，如今只剩下自己和蓝小五，她是姐姐，怎么会再让蓝小五再陷险境。
“四姑娘……”风虚道长声音有些怅然。
门外蓝戈双手紧握，脖颈浮现几根青筋。
他没有经历那一场震惊全国的叛国案，也没真正见过亲人，但他能想象得到，那是怎样的灭族之痛。
里面是他的至亲。
蓝家唯一存活的血脉之一。
温然扯了扯蓝戈的衣袖，蓝戈平息下来。
蓝戈推门，里面的人大惊。
风虚道长立马朝蓝戈攻去。
蓝戈轻松躲过。
“你小子，是不是皮痒了？”
院中又来了不速之客。
风虚道长看到来人模样，立马收了手，“江林。”
他转头对蓝薇道：“四姑娘，是大公子身边的副将。”
在军中他们都是见过的。
江林道：“你出来，让他们进去。”
风虚道长有些迟疑，“这……”
“出来吧，都是蓝家人，不会打起来的。”
风虚道长震惊地看着那两个少年人。
蓝家人？
目光来回在两人身上游移。
他走出去，迫不及待想问江林，两个人是谁的后人。
据他所知，当年除了二姑娘、四姑娘，没有人活下来。
门被关上。
蓝夫人也错愕看着两人。
蓝家人？
哪个是？
想起之前温然的话，她怔怔地看着温然。
她找不出任何温然与蓝家血脉的相似之处。
再看旁边的少年，少年目光灼灼，五官虽看不出，但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那是蓝家人身上才有的风骨。
“你是何人？”蓝夫人质问道。
她期待着，脑子里胡思乱想，千万种可能浮现。
蓝家家风严谨，男丁不能养外室，不能纳风尘女子。
她两个哥哥都正直，更不会随便和女子做那等事。
这个孩子，哪里来的？
蓝薇简直快坐不住了。
“姨母。”蓝戈唤道。
姨母，不是姑母。
蓝薇瞬间捂脸小声哭起来。
姐姐在宫中怀孕待产，皇帝只让她去见过两次。
姐姐说，宫里是吃人的魔窟，她担心孩子活不到成年。
姐姐还有两月生产，上阳宫忽然大火，姐姐身死火海，独留一子救了出来。
当年蓝小五那样干脆离京……
天啊。
天啊……她姐姐的儿子居然流落在外。
这些年定是吃了许多苦。
她抹了抹脸，再去看蓝戈，面容刚毅，眼神坚定，肩膀宽阔，身量也不瘦弱。
还好，蓝小五养得很好。
“蓝夫人，我们来是跟你商议贾家的事。”温然出声道。
蓝薇看了看温然，问蓝戈，“你们是什么关系？”
其实她想知道温然是不是可信赖的人。
蓝戈看了看温然，回道：“可信的盟友。”
温然道：“蓝夫人，您是不是给贾焱下了冰犀毒？”
因为常四让人带着药粉在青楼试探过贾焱，贾焱身上确实是冰犀之毒。
温然同样也在试探蓝夫人会不会说实话。
蓝薇内心思量几番，点头，“是。”
“如今几成了？”
“五成。”
“他不能死。”
蓝薇蹙眉，“为何？你知不知他这些年的军功如何来的？”
“我知道是靠蓝家。他现在死了，京都兵马司的位置就会被左鸿或者魏天禹的人坐上去，这是对蓝戈最不利的。”
蓝薇张了张嘴，没说话。
她和魏天禹接触不多，一来是为了避嫌，二来她是怕魏天禹在的皇宫被那些夫子教过头，真认为蓝家叛国，她不敢和魏天禹亲近。
她想的都是等魏轩死了，慢慢扭转魏天禹对蓝家的印象。
“魏天禹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暂且不说，但他绝比不上蓝戈想要平反蓝家的心情。”
一个是被蓝家旧人培养的真血亲。
一个是被皇帝亲自教养长大的假血亲。
“若他发现自己是假皇子，他会杀人灭口还是帮蓝戈，蓝夫人你心里应该自己的衡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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