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病房。
门把轻轻一摁病房门就打开了，接着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
病床上凸起一团，唐九经越走越近。
站到病床边，不等他猛地一掀被褥，躺在病床上的宋昀举着手电筒，闪着他的眼睛。
突如其来的光线让唐九经眼前一片漆黑，他毫无招架之力的被宋昀一脚踹在地上。
下一秒，病房里的灯光瞬间亮起。
宋昀看着倒在地上的唐九经，“你也太着急了。”
唐九经缓了好大一会儿后才反应过来，在看见是宋昀时，眼神中透露不可置信，“宋、宋警官？”
宋昀起身，“是我。”
不知何时，杨林已经站在了门口，“唐先生，大晚上的你不应该在房间里睡觉吗？”
“我…”唐九经挣扎着从地上坐起身，“我想来来来小锦。”
杨林故作惊讶的问道：“看顾锦？可我刚才不是告诉过你嘛，不能随便去看顾锦的。”
唐九经解释着，“我有点不放心他，想悄悄的看他一眼。”
宋昀浅笑着说道：“唐先生，既然你身体已经没事了，要不然我们换个地方聊天呀？”
唐九经茫然的看着他们，“换个地方？要去哪里啊？”
“您到了就会知道。”宋昀继续说道：“大林哥，帮唐先生拿个褂子，我怕在路上会冻着他。”
警局的车就停在楼下。
杨林坐在前面开车，宋昀和唐九经坐在后排。
弯月悬于漆黑的天空中，车窗外灯火通明，璀璨的灯火和闪烁的霓虹灯相互映衬，让人目眩神迷。
宋昀轻声问着他，“还记得这里吗？”
车子开到了梨园门口。
唐九经的情绪显然有些激动，“当然记得！”
宋昀继续说道：“这是顾中林回国首场演出就是带着你一起的，当年你们两个演唱的《霸王别姬》可是红遍了整个网络。”
唐九经怅然的说道：“如果没有那一次的成功，我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车子继续向前行驶。
“这是你从小生活长大的地方，你对这里还有印象吗？”
唐九经看着窗外那熟悉的街道，这里是他出生的地方，他呢喃细语，“记得。”
宋昀收回视线，“在你出国后的第三年里，这条街被重修了，现在的样子会跟你记忆里的不一样。”
“那边应该有家凉皮店，凉皮店的对面是一家便利店，便利店旁边是一家酸奶店。”唐九经自言自语的说道：“可这些都没了。”
记忆中的样子被这些绿植覆盖，从前的记忆也只能藏于脑海里。
宋昀问着他，“你还会想家吗？”
唐九经垂着眸，“会，在国外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会想家。”
“你恨顾中林把你带去国外吗？”
“我怎么会恨师父呢？如果没有师父，我恐怕早就饿死街头了。”
“那你为什么要杀他？”
“……”唐九经的目光一顿，他僵硬的看向坐在旁边的宋昀。
前面开车的杨林保持着高度警惕。
“你、你在说什么？”
宋昀侧脸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我说，你为什么要杀顾中林？”
“我…”
宋昀直言道：“我们原本的计划是直接将你带回警局，可我向上级申请绕了条路，我对你其实挺好奇的，顾中林帮了你那么多，到底是什么原因驱使让你会杀了他呢？”
唐九经一口否定，“我没杀他。”
宋昀的眼中划过一丝嘲讽，“这是所有嫌疑人都会说的一句话，你们难道没想过自己会有什么后果吗？为什么做了错事不敢自己承担呢？你们当时杀人的勇气去了哪里呢？”
“……”
车子忽然停下，唐九经看向车窗外。
宋昀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这是那座天桥，你对它还有印象吗？”
唐九经的眼眶微红，“…我能下车去上面看看吗？”
杨林摁下锁，唐九经打开车门。
一直跟着他们的那辆越野车也停在路边。
唐九经跟着自己的记忆，一步一步的走向台阶。
宋昀跟在他的身后。
上去之后，唐九经站在了自己最熟悉的位置。
他拍了拍栏杆，“我当时就是站在这里。”
宋昀站在他身旁，“下面车水马龙，你当时没感到害怕吗？”
唐九经轻声说道：“害怕，特别害怕。”
站在天桥向下看去来来往往的车辆，都会让人感到一丝害怕。
唐九经轻闭着眼睛，感受着清风拂面，“我跟着师父学习了十五年，我从未想过取代他，他在我心里就是信仰，是我一生追随的目标。”
宋昀提醒道：“可你亲手杀了你的信仰。”
“对啊，我亲手杀了我的信仰。”唐九经睁开眼，看着远处，“我曾以为我们可以一直生活下去，可偏偏有了顾锦。我知道我不应该去嫉妒一个小孩子，但我还是没办法忍受我的脾气。”
宋昀看向他。
唐九经继续说道：“师父想要教他学习京剧，可他以不喜欢为借口拒绝了。那天晚上，师父一个人坐在书房很久，我从未在师父脸上感受过失望，我开始更努力的学习，可无论我怎么努力，也得不到他的表扬。”
“可有次他对顾锦说道：你要好好学习，这样才能超过你唐哥哥。”
宋昀问道：“你是害怕顾锦会取代你的位置吗？”
唐九经轻轻摇头，“不，我从来不喜欢这些。我在乎的只是，我在师父心中的地位。”
他看向宋昀，“你知道那句话对我意味着什么吗？你曾要一生所追随的光，却发现它想照亮每个人，那不是独属于你的。”
宋昀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所以，你把他杀了。”
唐九经看向上来的池晏等人，“能再让他们等我一会儿吗？我想唱完这一首跟你们回去。”
他重新看向天边的月亮，胳膊轻抬起着手势。
“梨花开，春带雨
梨花落，春入泥，
此生只为一人去，
道他君王情也痴情也痴，
天生丽质难自弃，
天生丽质难自弃，
长恨一曲千古迷。
长恨一曲千古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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