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就不闲丢人了？”胡秋景哼了一声，骨子里虽然还是认同他说的，行动上却还是不赞成他留下的决定。
“先不说高铁专用起重机的设计前景未知，就咱们厂现在还有个隐患没解开呢，今天大家在一起开碰头会，有个消息是廖厂带回来的。想听不？”
“廖厂……”荣易脊背一绷，“什么消息？”
“不好的消息呗。”一提那事，胡秋景因为吵嘴吵出来的心气顿时又矮了半截，“厂长说，竞标结果出来了，咱们的报价比对方低不少。所以咱们之前猜的价格的原因肯定不成立。”
这样啊……荣易的脊背随着胡秋景的话又弯了下去，这确实是个不好的消息，因为排除了价格这条原因后，就意味着能让大兴厂折戟招标会的原因有特别大的概率是出在设计本身上，而荒唐的是，他这个主设计直到现在都还没找到项目没通过的原因。
刻意回避了这么久的问题又一次被提溜到台面上，荣易的脸痛苦地皱成了一团。
见他终于不说话了，胡秋景以为已经成功帮他打消掉留下来的念头，长出口气说了声没事挂了，然后就真挂了电话。
眼看着手里的电话从没好气变成了不住的忙音，原本还手捧一腔热情的荣易就像霜打的茄子似的呆坐在了位子上。
钱的问题他努努力说不定还能有解决的希望，设计的问题找不出来他又该怎么办呢？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头的荣易才被胡秋景说到抑郁，那头秦环的电话也紧随着拨了进来。
看见秦环的名字在手机屏幕上跳动的那刻，荣易的心又一次提到了嗓子口。
他知道秦环是为什么而来的，他也知道自己的决定会让老友多生气，没法当面锣对面鼓说出口的话被他用短信的形式告知给老友，他就知道秦环的电话迟早会来。
逃是再不能逃了，所以他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老秦，对不起。”
哪怕秦环这会儿看不见，他还是特别诚恳地拿着电话鞠了一躬。
然而他的先发制人并没取得秦环半点谅解，他抓着电话，疯了似的喊荣易的名字：“荣易，你有种把短信里的话在这和我再说一遍！”
“……老秦……”
“别喊我，我不是老秦，我是老贱种，真的是，当同学当成我这样我自认没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了，你知道为了给你找这份工作，我托了多大的关系，绕了多大的弯子吗？你把我当啥了！”
“当最好的朋友啊……”
“滚蛋，狗都比你会当朋友，荣易，你怎么比狗还狗……”
秦环是真的生气了，骂骂咧咧的动静足足持续了快五分钟，嘴巴都说干的时候他这才舔舔嘴唇干巴巴地点对面的人：“不说话？是在内疚还是心虚呢？甭管哪种你都给老子按时滚回来，这要不是我现在工作实在脱不开身，我非回家把你脑袋敲开看看里面是不是坏了？哦，放着这么好的工作不要，要留在大兴厂？”
“不是留在大兴厂，是帮工厂度过这个难关就回去……”
“哼……回来？人家公司等你吗？你想回来就回来？”
秦环本意是激一激荣易，逼他赶紧回来，没想到自己的话一出口就换来荣易一声嗫嚅——“这家回不去就再找……”
“再找？”秦环的白眼都要上天了，“乖乖，你别怪我当兄弟的说话难听，咱是有实力，可之前事情的影响还在，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哥们儿我是掏心掏肺才和你说的这个话，你说是不是？”
“是……”荣易低声嗯了一下。
“是还不快回来？”听见他吞吞吐吐的动静，秦环气就不打一处来，“还是你打定了主意就是不回了？”
“不是打定了主意，是现在这边真的需要我，我走不开……”
依旧是那个不温不火的调调，直接把秦环闹的没脾气了。
他长叹一声，问了一个他这段时间就想问的问题：“大兴厂到底对你施了什么法，让你这么中邪？”
“不是中邪，说出来秦环你可能不信，我以前真挺瞧不上咱老家的，这趟回来，我却在这块土地上找到了力量，我不习惯半途而废，所以对不起老伙计，让你替我白操了一通心。”
“少来，鬼才吃你这套。”废了这么半天的嘴脾气，秦环也确定了荣易这回是铁了心的要呆在老家了，作为朋友，他无法让对方改变主意，只能在尽可能的范围里让老朋友的利益得到保护。
“回头我去和那家公司说说吧，看看能不能再往后缓缓，不过你得给我个实底，你不会一直留在老家吧？”
“不会，我保证。”
听见荣易的保证，秦环这才放下心来。
“那行，没别的事就挂了，你小子搞得我都要短寿了。”
“哎，等下，秦环。”
“有屁就放。”秦环没好气地说，手却诚实地停下了挂电话的动作。
“那个……老秦，想问你借点儿钱。”
一听荣易要借钱，秦环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他碰上难事了，于是下一秒就开始盘算自己卡上还有多少钱可以拿出来借给荣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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