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真相，无论是赵钊还是他家中的其他人，都不知道。
无尽的沉默过后，终究有人打破了这里的寂静。
靠近赵钊如今所处位置的那一侧，一个先前被人挡住、武将模样的妖族权贵走上前，停在赵钊的面前，踌躇了许久，最终长叹了一口气，对着赵钊诉说起自己知道的当年的真相。
来者是当年参与赵钊父亲身亡的那场妖、魔两族摩擦的将领之一，也是在营帐之内对赵钊父亲改变作战计划的想法最为反对的那个。
那时的他在那个营帐中，级别最高，若非察觉到不对强烈禁止妖族兵士跟着赵钊之父离开营帐，身死的就不止后者和后者的几个亲卫了。
他是白天齐父亲的心腹，现在自然也是白天齐在妖族一众武将中的得力干将。
如今贸然走至大殿中央，显然不是他的擅自行动，而是白天齐授意后的结果。
毕竟是那场摩擦的亲历者，他讲述出来的细节，比大殿之内妖族权贵们所了解的都要多得多。
可这些，都是赵钊不愿意听到的。
不等这武将说完，平静了没多久的赵钊就又像发了狂似的，一副张牙舞爪的模样：
“不可能！这绝对不是真的！
肯定是你们为了掩盖真相骗我的！”
当与自己一直以为的事实完全不同的真相出现在眼前，赵钊不愿承认后者的真实性。
他甚至想要攻击眼前的武将，以阻止后者继续说下去。
但还未来得及出手，就先一步被白兮察觉到，半道作废了。
与此同时，丹药的药性开始发作，赵钊又一次失去对自己意识的控制。
他只能保持沉默，任由身前的武将讲出当年的真相。
当武将话音落下，当年那些不为人所知的细节，都一一暴露在了大殿之上。
他功成身退，又回到原先站立的位置，隐蔽于人群之中。
直至彻底消失在赵钊所能看到的范围内，白兮才解开对赵钊的控制。
经过药效发作又或者隐藏的来回切换，赵钊的思绪一时间陷入了混乱。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几乎不受外界的影响。
“无论如何，幼年丧父的他确实可怜，我也一直以来视他为手足，不愿把事情做的太绝。
但事到如今，事实证明，这一切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族有族规，赵钊万年前做的事情确实给妖族带来了很多伤害，他的罪责，没有任何人可以掩盖。
但是我不插手这件事，应当如何处理他，便交由专人，依照族规来办。”
见时机已到，白天齐瞥了眼赵钊，而后看向左侧的某处位置，说道。
待他话音落下，那处地方便走出来了一人，大步行至他的身前，而后停下，说道:
“定不负您所望，完全按照妖族族规行事。”
来者是妖族负责刑案的官员，一听白天齐口中的“专人”，又见对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便知道这是白天齐想让自己处理这件事情了。
故而，他配合地走到了大殿中央。
此时，混沌迷茫的赵钊几乎缓过了神来，听到白天齐要让旁人对他“随意”发落，他瞬间就清醒。
眼睛顿时变得炯炯有神，犀利地盯着那专管刑案的官员。
“你...也...配？”
他的声音不大，但足以传入大殿之内每个人的耳中，
“不管怎样，都改变不了我爹为妖族牺牲的事实，妖族就是对不起我。”
“那你把妖族的存亡作为赌注，对你又有什么好处，你又能得到什么？”
白兮清冷的声音从赵钊的身后幽幽传来。
这也是她从知道赵钊的所作所为开始，就一直感到好奇的地方。
即便是真有怨恨，照理说也不至于让赵钊在那么重大的事情上做出错误的选择。
毕竟，妖族没了，于他而言没有任何的好处。
他原本拥有的一切，都会化为乌有。
除非...他也与先前在皇城城门口遇到的妖族一样，与魔族产生了勾结。
说得难听些，这不就是“认贼作父”吗？
赵钊父亲惨死于魔族之手，可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白兮还是想象不出，到底是在何种情境之下，赵钊会做出投靠魔族的荒谬选择。
“怎么会没有好处？
什么死于魔族之手，我知道，这都是你们合起伙来骗我的。
你们嫉妒我爹的军功，担心他功高震主，所以联手把他和他的几个亲卫害死，还趁机嫁祸给魔族。
什么优待他的后代，不过是你们做给妖族的普通百姓看得罢了！”
赵钊语出惊人，让大殿之内的所有人都短暂地陷入了混乱。
谁也没有想到，他会把他父亲的死推到妖族身上。
可...赵钊算错了一点。
是否做了赵钊口中的事情，大殿之内的妖族权贵们自己心里最清楚。
没有。
所以，对于赵钊的其他话语，他们是一概不信了。
现在的他们都好奇的，是赵钊这通惊人的话语的由来是什么？
“你说的这些东西，是谁告诉你的？”
白兮恰恰问出了妖族权贵们好奇的东西。
若无人刻意引导，事发之时年岁不大的赵钊应该不至于把事情想得这样复杂。
“同你们说了又何妨，告诉我这些的，自然是魔族了。
若非他们看我一直被蒙在鼓里可怜，把真相告诉我，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从你们的诓骗中醒悟过来。”
此时的赵钊，自知自己在妖族没有翻盘的可能，丝毫没有避讳自己与魔族的关系。
白兮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倒是两侧的妖族权贵们，多少因为赵钊的回应有几分震惊。
想到赵钊往日里在妖族皇城的嚣张做派，他们突然觉得，这未必是真实的他，反倒更有可能是他接下了魔族的任务，刻意捣乱，想扰得妖域不得安宁。
“你凭什么觉得，大殿之内那么多人同时认可的东西是假的，魔族随口告诉你的，就能是真的。”
白兮只觉得赵钊的逻辑无比地混乱与可笑。
与其说魔族诱惑他，倒不如说他内心深处更愿意相信魔族的说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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