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下下策
“大哥，你参与朝政这么长时间，应该了解，咱们大明朝廷的赋税，每年收上来之后，先是放在户部对吧？咱爹在宫里用钱，都得从户部支取，是这样吧？”朱樉问道。
朱标点了点头，朱樉这话没毛病，大明立国十几年来，一直都是这个样子，赋和税收上来归于户部，皇家要用钱，则是直接从户部支取。
“所以问题来了。”朱樉笑眯眯说道：“朝廷收上来的赋和税，全都放在户部，皇家花钱从户部调取，这从属关系如今看似乎没啥问题，可将来就说不准了！”
朱标闻言皱眉，但看朱樉说得郑重其事，不由得回了一句，“老二，不至于吧，不都一样吗？有什么问题？”
朱樉嗤笑一声，真的一样吗？怎么可能会一样？自己心里难道没感觉吗？
别的不说，就单说老朱，如果他自己手上要是有钱，怎么可能还在应天府坐得住，怕是早就御驾亲征，直奔北元小朝廷杀过去了。
北元是老朱一块心病，卧榻之侧，怎能容得下北元那等死敌虎视眈眈？
之所以到现在没能出兵开战，不过就是一个字，钱！
老朱穷啊，但显然包括朱标等一众皇子大臣们，都选择性忽视了一些问题。
索性，朱樉把话给朱标挑明，“大哥，现在赋税全归国库，在咱爹和你这里，似乎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但那也是因为你们。”
“咱爹厉害，他说的话，谁敢不听？咱爹想干的事，谁敢不照做？就别说咱爹了，大哥你这边，不也是一样，放眼整个大明朝廷，最有威望，能够服众的，也就是你们俩了。”
“但是大哥你想过这个问题没有，你该不会以为，大臣们会一直心甘情愿，听命行事吧？”
朱樉说到这里，见朱标面上露出思索的神情，立刻趁热打铁，“咱爹能做到独断专行，大哥你也能乾纲独断，但是大哥你觉得你们的下一代皇上，也能跟你们一样？”
“现在大臣们被咱爹和你压着不敢翘尾巴，可谁能保证他们就能一直这么伏低做小？”
朱樉的话让朱标微微动容，朱樉于是开始放大招，“如果啊，我说如果，有那么一天，咱皇家没有足够的威望和实力，能够震慑群臣，大哥你觉得那会是怎样的情景？”
朱标闻言眼珠子一瞪，就想要反驳朱樉，但是张了张嘴，却最终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
他当然敢对朱樉说，谁敢放肆，但那种情况指针对于他自己，朱标自己确实能够想象得到，自己的后代，以及后代的后代，真不见得能够做到像自己和朱元璋那般。
而且他还知道，历朝历代其实都一个样，都是在建国之初的君王，都能做到对文武百官有着绝对震慑的能力。
可随着时间慢慢推移，到了最后，几乎无一例外，文武百官跟君王之间情况，和建国之初完全掉了个个，一想到这里，朱标的脸色就有些不太好看。
“老二，别给我整这些。”朱标咬了咬牙，问朱樉，“你既然都看明白了，那你有什么想法？把赋从现在开始，归皇家收纳？”
“大哥你真的是病急乱投医！”朱樉哈哈一笑，没想到聪慧如朱标，听到自己提到这种问题，居然说出如此不理智的话来。
赋能有几个钱？一年到头怕是也没几个银子，而且一旦像朱标说的那么做了，必定会引来无数问题，到时候肯定会闹得老朱跟他焦头烂额。
“大哥，靠赋养皇家，是下下策。”朱樉语出惊人，就让朱标瞪大眼睛。
“老二，你把话说清楚点，赋养皇家是下下策？你这是瞧不上赋那点钱？可咱皇家要是没有了赋，那宫中开销从哪儿来？”
“你要知道，即便是有赋，父皇和母后都接连削减宫中开支，甚至在御花园开辟田地，专门用来种植粮食农作物……”
朱樉听朱标这么说，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牙，特么就是因为老朱这种老农议事，正经事不干，专门整些没用的，大明才会从头到尾整出个四不像来。
不过这话朱樉是不可能跟朱标说的，毕竟这也是老朱家给自己赚名声的好事。
“大哥，今时不同往日，咱爹是泥腿子开始打江山，硬生生一刀一枪拼出咱们这大明！”
“所以他是真正吃过苦的人，自然知道粒粒皆辛苦的道理，但是大哥你想过没有，他这样想没毛病，但要求子孙后代谁都理解守江山不易的道理，怕是不现实吧？”
朱樉的话，其实已经说得很委婉了，就差没直说，他们这些个皇子们，即便是像朱标和朱樉这种，亲眼看到过百姓疾苦的人，也不见得能一直保持像老朱那样的初心。
毕竟他们都是天潢贵胄，从出生开始就注定不可能过上平民百姓的日子，但正因为如此，怎么能够指望朱家子孙后代能体会百姓疾苦？那不扯淡吗！
“老二，你跟我说实话吧，究竟怎么办才合适？”朱标算是看出来了，朱樉就是憋着坏，但是又揣着明白，得亏他是老朱的儿子，换做旁人怕是脑袋早不知道掉几回了！
朱樉打了个哈哈，“大哥，别那么急嘛，这事儿急不来的，但是你一定要明白，咱们皇家必须要有自己的财富来源。”
“俗话说得好，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如果咱们皇家一直没有稳定的财富收入来源，将来某一天，咱们老朱家的子孙，必定会受制于人。”
朱标彻底听明白了，朱樉这是未雨绸缪，为老朱家子孙后代未雨绸缪。
他说的受制于人的那个人，指的就是未来的大明朝廷中的官员。
“所以你的意思，石炭矿就是咱们皇家的财富收入来源？”朱标也算是一点就透。
他已经彻底明白，为什么朱樉对石炭矿价格那么敏感，原来根节出在这里。
也难怪最早的时候，朱樉一直没要多的石炭矿份额，即便是最后老朱硬塞给他一成，他也只以宝钞提举司的名义收下，敢情他从那时候，就已经筹划给皇家谋福利这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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