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做派的裴少宴拂袍坐再了李昭的对面，他手里不知什么时候捏了把玉骨扇，哒哒敲得直响。
“为什么是我？”李昭问。
“你没空找我，我便只能来找你了。”裴少宴抬眸看他，说：“王启文是被王家人带去了盛都，许是王家人以为他手上掌握了皇太女的消息，所以动了些手段，我的人费了好一番力气，才查到他的踪迹。”
既然下落查了个大概，裴少宴顺势就过来了一趟，也算是给李昭一份礼物。
有了他的这一趟镖，李昭相当镖师，大丰镖局无人敢阻止。
“李娘子，留在桐城并不能报仇。”裴少宴又夹了两块肉到李昭面前的碗里，慢条斯理地说：“跟我去盛都吧，这是你报仇的路，也是你逃无可逃的地方。”
话音一落——
一柄闪着寒光的匕首抵在了裴少宴的咽喉处。
“你到底想做什么？”李昭欺身而上，另一只手则揪在裴少宴
“客官……”
店小二敲门而入。
他一抬头，看到的正是貌美的黑衣小娘子骑坐在那清隽俊逸的郎君身上，虽然看不清他们到底是在做什么，可终归是于礼不合。
“对不起，对不起，是小的失利了，还请客官恕罪。”店小二赶忙重新关上门。
“李娘子，你瞧，被人误会了。”裴少宴不急不缓地看着李昭，眉眼一弯，笑道：“坐下吧，冷静些，我知道你不会杀我，因为你无法拒绝我的请求。”
两人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近了。
近到裴少宴能闻到少女身上的淡淡竹香。
当。
匕首落在地上。
李昭擦了擦指尖因为被划了一道而冒出的血珠，起身后退了几步，说：“的确，你提出的这个事……很具有诱惑性，但我不可能跟你走。盛都我会去，但不是跟你一起，也不需要你来帮我报仇。”
“你要走多少弯路呢？”裴少宴俯身将匕首捡起来，又掏了帕子出来擦了擦匕首，递回给李昭，反问道：“难道你要花大半生的时间去做一件可能无法达成的事吗？”
“你想在我身上得到什么？”李昭问。
总不至于是裴少宴心善。
裴少宴拍了拍身边的椅子，提箸夹了一片肉到嘴里，文雅地咀嚼着。
意识到裴少宴真的没有什么恶意，李昭只能重新坐到他身边，并说道：“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不会配合，我不喜欢被人利用。”
“那你来利用我，不是很方便的事吗？”
说完，裴少宴赞了句怡心阁的菜品。
两人之间的气氛实在算不得好，偏偏裴少宴像是感觉不到似的，神情自如地品尝着菜，还时不时给李昭夹几块。
“你好像误会我了，我既不喜欢被人利用，也不喜欢利用别人。”李昭坐得笔直，说：“我拜托你查王启文和我弟弟是我帮你治腿的报酬，除此之外，我并不想卷入你们世家争斗的漩涡中去。”
裴少宴却哈哈大笑，搁了箸，偏头对李昭说：“你不想卷入，但却已经身在其中了，不是吗？你父亲至今下落不明，你的母亲因为王家人而遇难，你的姐姐至今还卧病在床，难有清醒之日，如此这种，让你与王家有着弥天大恨，可你凭自己的力量寻仇，不亚于蚍蜉撼树。”
王家是百年簪缨，是大邺上三家的世家。
而碑南村是什么？
不过是一群草民罢了。
这点事，李昭还是清楚的。
所以她才要精进自己的武功，想着迟早有一日，要王家付出血的代价。
“但你又为什么愿意助我？”李昭冷漠地睨着裴少宴，说：“你已经还了我帮你治腿的情，以你的性格，可不像是愿意助人为乐的。”
“知道为什么那群土匪要掳娘子上山吗？”裴少宴问。
李昭的脸色顿时阴沉无比。
“他们认为，碑南村的确是皇太女隐匿的地方，所以才会将娘子们掳过去，一一拷问。”裴少宴顶着李昭那杀人的目光，说：“悟道的信我摸清了大概的位置，不日就能拿到手，到时候……我兄长的目光就会落到我身上来。”
等等——
李昭突然意识到了裴少宴要说什么。
“你要我跟在你身边，伪装皇太女？”李昭眯起了眼睛。
“李娘子很聪明。”裴少宴点头，说：“我要你跟着我，却又看上去巧立名目，让我兄长既怀疑，又犹豫。”
这是要设局？
李昭莞尔一笑，抬眸道：“看来裴郎君已经想好了计划，既然这样，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弄清楚了裴少宴的目的，李昭便没有什么害怕的了。
眼下正好她要做镖师。
有裴少宴背书，李昭倒是想看看，大丰镖局还有谁敢阻止她成为镖师。
“愿我们合作愉快。”裴少宴举杯。
李昭哦了一声，敛眸，提箸夹了肉虚空跟他碰了碰，尔后夹到嘴里吃了。
的确好吃。
待会儿是不是可以带点儿回家，让姐姐也尝尝？
正说着，外面突然传来了喧闹声。
“哈哈，白兄，我说过的，咱们学堂明年定能出十来个童生。”
“那是自然，今儿先生请我们好吃好吃，来年考试结束，咱们可得去燕春楼快乐快乐哦。”
“那地方咱们去……是不是不太好？”
“哈哈哈哈，咱们读书人的事，说出去，那就是风流韵事，懂不懂？”
似乎是学子。
裴少宴斜了一眼门外，后回眸看李昭，说：“若没有这些意外，你弟弟此刻怕是已经进了桐城的学堂，开始准备明天的春试了。”
科举。
大概是普通人最能往上爬的一条路了。
“可惜没有如果。”李昭闭眼，倾吐一口浊气，冷声道：“王家也好，裴家也好，我会一点点为碑南村的乡亲们讨回公道。”
“我陪你。”裴少宴眯眼一笑，后靠着椅子望向李昭。
“你这样说，我反倒是打了个激灵。”李昭不领情，边吃边说道：“还是保持你最开始的那份冷漠吧，我一看到你笑，就觉得你在打着什么小算盘。”
“你总把我想得很坏。”裴少宴慢条斯理地给李昭夹着菜，说：“不过也无妨，你总会了解我的。”
一顿饭，吃得李昭十分餮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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