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中午的农村，仅剩的几个老人和小孩在门外向阳处晒太阳。用农村老人的话说，这是吸收太阳的能量，能治病。具体能治什么病，没人知道。反正就和许多讲究一样，年代久了，就成了迷信。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村中央张大海家门口和另外两家门口。大家都坐在门口伐的苹果树身子上。这伙人就像电线杆上的麻雀一样，相互聊着一些不相干的事。
反正不是自家的碎事；就是昨晚电视上看的气人的事；要不就是手机上刷的某短视频平台的视频。反正就是一句话，或骂或贬，很少有表扬的。自己的生活过的已经够苦了，不想再给温暖和希望给别人了。
刚才，大伙都看到张太平开着出租车过去了。这娃，自从娶了一个精神病以后，就像家里养了一头藏獒一样，让人觉得危险。
没想到，一会儿功夫，这出租车就下县城了。再转眼的功夫，李凤英就潇洒地出来了，仿佛一个多年不见的老朋友回归一样。
别人是打工挣钱荣归故里，你是什么？你是大病初愈回家探亲吗？
“大家好，我回来了。叔叔好，阿姨好，小朋友好，你们好啊，乡亲们这些天过得好吗？没有我的日子你们过得怎么样？”这李凤英的架势比村中的大老板回村还光荣啊。
大伙看着李凤英，就像看到一匹没有拴绳的恶狗一样，怎么看怎么别扭。
有些胆小的老人拉着自己的孙子开始往家里走。毕竟孩子的父母不在家，把小孩交给他们看管，可不能出什么意外。
想想一年前这女人摔死人家宠物猫的事情还历历在目，现在再看，这女人又回来了，怎么时间这么短？不是说在精神病院关半年吗？怎么这么快就放回来了？把这种害货放回来干嘛？你要是在那医院关一辈子该多好！那样的话，村里这就没有这个害货了。
当然，大伙也只是说一说。无论你是住院还是看病，总归是要钱的。总不能一辈子关在那里面。不给钱，别人直接就轰回来了。
这种精神病院最看重费用的。欠费是他们最常面临的问题。所以他们住院时留的监护人电话是要留两个电话，这一个打不通，就打另一个人的电话。实在不行，就开着车去他们家找人。要不然直接给送回去。住院时，都留了两个监护人的身份证复印件。
这年头，医院不是慈善机构，不做赔本的买卖。况且他们还是精神病院。许多人把精神病人放在医院，就好像给找了一个养老院一样，他们都不管不顾了。就让那病人在这医院一住住3年5年，仿佛他们家就没有这个人一样。这也是县城西桥那个苗院长每天头疼的事，提前半个月或者提前10天要打电话催缴费用。
不然，你是养猪还是怎么回事？
再说，家里人不常来看的，他们格外上心。没有家人关心，是不是在某种程度上说，是被家人遗弃了？
没事他们也会打电话回访，主要是听病人家属的口气。
李奶奶的孩子在长安一家科技园，儿媳妇在县城卖衣服。两个人一直在闹矛盾。儿媳妇说儿子在长安找了野女；儿子说儿媳妇不学好，在县城找了一个小鲜肉。两个人相互指责，一直在闹矛盾。孩子留在家里，等孩子长大能上幼儿园的情况下，会把孩子带到县城上幼儿园的。现在看到李凤英出来，李奶奶拉着小孙子往回走。
“宝贝，别再玩了，在外面晒什么太阳，再晒，你看疯子过来了。”
李凤英兴高采烈的跑过去：“李奶奶，不要怕我嘛，我病好了。你看，你看，我不打孩子的，你跑什么跑啊？来，坐下聊聊天。最近大家日子过得好吗？冷不冷啊？看你小孙子脸冻得红扑扑的，这小孩子脸冻的真红润，像红苹果一样。”
那小孩一看这女人蓬头垢面，赶紧跟着自己奶奶回家。
这女人不会是疯子吧？原来这就是疯子啊？怪不得自己妈妈让自己在村里听奶奶的话。不听话的话就会被疯子给抓走的。原来疯子真的存在。这疯子是从哪里来的？不是好久都不见了吗？
“奶奶，快跑，奶奶，快跑，我好怕这个阿姨，她身上好脏啊，浑身衣服臭烘烘的。”
也是，这李凤英穿的衣服就没洗过。她是从塑料袋子拿出来就穿上的。她在医院穿的就是那种病号服，下面套一个保暖衣。回来的时候，保暖衣外面套一个羽绒服，气味给人感觉就像走进厕所的味道一样，怎么闻怎么感觉臭。
大冬天的能闻到身上的臭味，可想而知，这李凤英身上多臭。
这老太太在后面看着，给这孙子壮胆：“你先走，你先走，奶奶在后面保护你。不怕她，奶奶不怕她。她打你的话，你爸爸回来让你爸爸揍她。”
更多的老人是在观察。毕竟自己活了大半辈子，也不可能被这一个精神病给吓到。再说，她也没有打人，也没有疯跑，只是气味难闻。只要她不疯，她不犯病，还是不会伤害人的。就是李奶奶太娇贵了，她那个孙子太娇贵了。
“胆小鬼，你们跑什么？看我，我就不怕。”
村中大伙叫牛大胆的人招呼李凤英：“太平这媳妇，来，坐下，叔问你话，你这些天在哪儿？怎么好久没看到你？”
“叔，这一村就你一个好人。我被送进了西桥那个骗人钱的医院。天天关着，绑着，就没人管我。你不知道，那里面根本不是人过的日子。你不知道，早晚吃的是白菜豆芽菜和土豆丝。把人吃的穷的，就没个样子了。你看，我这些天都瘦了。”
牛大胆道：“这娃记性还好。你把自己关进去了多久？”
“我没念多少书，算不来。兴许是30天，兴许是90天，谁知道。反正现在放出来 ，解脱了，自由了。”
牛大胆：“凤英，叔给你说好话，旁人整你。你好好地和张太平过日子。给生个牛牛娃，他就把你养上走了。人这一辈子就是这样，有个娃，就有盼头了。要不然，你这样，性子不实，心安不下来。你看，咱街上跑的那几个疯子，又不知道要钱，也不知道要饭，天寒地冻地瓜跑。就是旁人心善了给点吃喝。遇至少到好人了，就没人给。”
“叔，你这话中听，你是个好人，你要是我爸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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