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老太太也从说笑里转过神，姥姥说：“百鸟呀，也不是我们俩不带你一起玩，毕竟我们太老了，张嘴只剩下说不清的陈谷子烂芝麻，这些你估计早就听得耳朵出茧子了。”
张百鸟有些无措，这咋都安慰起她来了。
她十分不适应被如此关心，有些不解地看向丈夫求助。
刘丽乖巧地去给她捏捏肩，笑着说：“妈妈，你看，大家都竖着耳朵，其实就是想听听你说点新鲜事儿。”
张百鸟一听就眼睛发亮，她立马就来了兴致，说：“真好，我正想说哪！”
“看热闹的人真多，老恒家的院子里挤了满院子的人，比娶媳妇都热闹。堂屋的八仙桌抬到了屋门口，上边又加了一个稳稳的木凳子，电视机就放在上边演。
里边的节目一会儿能收到，一会儿变成雪花点，电视机后边连着一根很长的扁扁的彩色电线，缠在架子上，高高地捆在院里最高的树杈子上。
电视节目要是看不到了，就有男孩子像是猴子一样爬上去，把那杆子拧拧方向，节目就又出来了，说那叫天线，听听这名字多神气，连着天，难道是老天爷给咱们演的？”
刘安说：“那是咱们国家放在天上的卫星发射出来的信号，天线接收到会显示出声音和画面，就和收音机的电台一样。洛阳的大医院，高级一些的病房配的就有电视，每个电视配一个机顶盒，给电视台一年交一次收视费，节目的画面很稳定。”
张百鸟满意地看着儿子，觉得儿子知道得真多。
“演的啥节目？”刘丽问。
“西游记，真是好看，孙猴子真就在天上飞，一群蜘蛛精是想象不出来的妖精模样，就是穿衣服太少了，一晚上才播放两集；中间还要加四个广告，一次就得十分钟，把大家急得猴子一样；
老恒媳妇在放广告时，就把电视机关上，说电视和人一样，都得演演歇歇，有人看着表，十分钟之后就开，我觉得铁疙瘩咋会知道累？肯定是心疼电费。”
马老太太说：“当然心疼电费，一个灯泡亮着都在烧钱，何况那么大一个铁疙瘩，费电着哪！”
姥姥问：“你们洛阳家家都有电视机吗？”
马老太太接口说：“咋可能？大几百块钱买那么个铁疙瘩，那个机顶盒费每年得百十块钱，谁舍得？烧钱哪。
我家老三家买了一个，也是用高高的天线杆子收信号，节目真好看，收不到信号真是能急死人。年三十的春节联欢晚会，电视都被邻居搬到街道上演，热闹极了！
我担心用不上一两年，娶媳妇估计都得加上电视机。”
刘青林问张百鸟说：“你想不想咱们家也买一个？”
张百鸟一怔，然后连连摆手说：“买啥呀，你有钱烧得慌了？没听说是烧钱的铁疙瘩吗？即使想买，也得等咱家孩子娶媳妇，到时候再买。”
刘丽说：“就是呀，不用急，爸爸，需要新闻信息，听收音机就可以了，咱家人都好静，电视机会带来很多麻烦。”
马老太太也回应说：“丽丽说得对，麻烦得很！有了电视机，就不得清净！
有时候家里有事都得出门，但是邻居已经带着凳子去你家等着看电视了，你总不能把人家赶走，那不结仇了？
还有，老三家的两个小丫头的眼睛都毁了，每天放学回家，就赖在电视机前边，吃饭都得看电视，连作业都不想做了；
我听说有的小孩子，不让看电视就不吃饭，这不是毁了孩子吗？
啥虾鳖玩意儿，比吞金兽更可恶！”
刘丽夸老太太说：“您真有见识，刚开始因为新鲜，小孩子会知道很多东西，家长只觉得孩子可爱，电视买得很值，但是，新节目层出不穷，小孩子看过精彩的故事，老师的课堂没有画面和音乐，很难吸引孩子的注意力，自然就不想听课；
大人也会觉得有趣，沉浸在电视节目里，很多事压根不想做，一天天积累下来，是不是就影响了工作和生活？”
大家听得都沉默了，觉得电视不要也罢。
“对了，今晚去看电视，我还听说了一些恒家老大儿子的闲话。”张百鸟说着看了看刘丽，对她说，“你听了可不要对葛娜说哦！”
刘丽乖巧地点头：“不说，我不说，你快说吧。”
“你看恒家那个老大，叫恒新繁吧？那孩子心气高呀，自己腿脚不利索，他心里没个秤砣子称量？说亲还净挑拣拔尖的姑娘说，早两年还让人试探咱们家静静，让我一口恶气把媒人骂走了，什么人呀，我家静静是个瘸子随便就能张口求娶的？”
刘静的脸猛地就红了，她羞恼地拽了一下张百鸟的胳膊，说：“妈！”
张百鸟有些尴尬地笑笑，说：“我这嘴一说话就瞎胡秃噜，总之，咱们街上的好闺女，估计都被他惦记过，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前些天葛娜这虎妮子不是跳八角楼了？大家都说这一跳就把她那歹命丢了，以后就走好运了！
那天全乡开表彰会，很多人都看过葛娜跳八角楼，听说有洛阳的大厂保送她上中专，还负责包分配工作，你看看，一下子就从一个可怜的乡下丫头变成了洛阳人了，不少人就专门来广场看那八角楼，如果不是实在爬不上去，还真有人会爬上去改命哪！
幸好领导聪明，不几天就把楼拆了，盖成了一层的，即使如此，也有人爬上去朝下边跳着玩，听说东街一个叫黑妞的，就把腿摔断了。”
一圈人都忍不住惋惜，咋会有这么傻的人！
马老太太听得无法理解，就问：“这恒家竟然就让媒人拿了两千块的定亲礼直接上门说亲。哪有说亲就直接拿钱开门的？把人看成傻子吗？
张百鸟哈哈笑着说：“还真有这傻子，几十年白活了，眼皮子薄，葛娜妈妈不仅没有直接把人打出去，还真在考虑和人家结亲，你家再欠钱花，也不能落个卖闺女的赖名声呀！”
刘丽连忙帮小伙伴解释，她说：“葛娜直接就拒绝了呀！我知道得很清楚。她都快被妈妈气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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