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上剑刃的那一刹那，楚惜颜手上的剑差点脱手。她让剑刃在纪商歌的剑上侧滑过去，化解了迎面而来的蛮横力道。
这哪里是剑法，纪商歌简直是在把掌法当成剑法来用。
不能硬碰硬，楚惜颜最终还是向后退了。
从她开始退第一步开始，纪商歌的剑便如影随形地跟了上来。他是真的不会用剑，但他足够快。
一旦反守为攻，他的剑便让楚惜颜生出难以招架的感觉。
楚惜颜这一退，便连退了一十八步，直到初七重新从地上爬起来攻了上来，她才得以有喘息的机会。而这机会稍纵即逝，初七在纪商歌手上根本走不了几个回合。
头一次，楚惜颜在跟人交手的时候，手上出了汗。她没有慌，但却深知这对她和初七来说是生死之战了。
初七此刻的眼神全无平时的空洞，相反任谁都能看出他眼中的情绪翻腾。他的面容依旧平静，却不能让心境如同神情一般平静下来。
他和楚惜颜不一样，他是暗卫、是杀手，而不是一个纯粹的武者。他要考虑的不是如何胜过纪商歌，而是想办法杀了他，或者拼尽全力让楚惜颜活下来。
短刃本是一件他用得极顺手的武器，初七曾用这把泛着淡青色的短刃割断过无数人的咽喉，现在却连纪商歌的身都近不了。
差距太大了，这样下去不行。一念闪过，余光瞥见纪商歌手上打出的那一掌，初七不退反近，任由这一掌打上他的肩头，手中的短刃却调换了方向，直直向纪商歌的咽喉划了过去。
然而在这一刀贴近纪商歌咽喉的时候，他的身子已经被纪商歌打飞了出去。
初七紧紧握住了手中的短刃，咽下从喉间涌上来的鲜血，勉强在落地之前稳住了身形。
可惜了，他不够快。初七遗憾地想到。
而楚惜颜此刻已经与纪商歌缠斗了起来，剑光如雨落，快到几乎成了一块密不透风的雨幕。
纪商歌却丝毫不受剑雨的影响，冷厉的眼眸映出楚惜颜挥出的每一剑。
在外人看来，楚惜颜的身影只余残影，不过转瞬之间，她便换了几次位置。可在纪商歌眼中，她的身法和剑法却破绽百出。
楚惜颜用出了最快的剑法，勉力支撑着与纪商歌对招，然而这一次，她连后退的资格都没有了。
纪商歌根本没有离开原地，便避开了她所有的招式，然后一剑破开了雨幕。锋利无比的剑尖落在了楚惜颜的左肩，绽出一朵血花。
楚惜颜向后退了一步，纪商歌却已经刺出了第二剑。这一剑，刺的是楚惜颜的胸口。楚惜颜还想往后退，却发现她后退的速度绝没有这一剑来得快。
剑尖几乎已经贴上了楚惜颜的衣衫，纪商歌神色纹丝不动，冰冷如初。
瞬息之间，一只淡青色的短刃隔开了这一剑。刀刃碰上剑尖的瞬间，初七闷哼了一声，差不点没抓住手中的短刃。这一次，喉间的鲜血没有被压下去，顺着他唇角流下来。
纪商歌没有和他拼剑的意思，一剑收回来，在初七还未来得及后退的时候，又一掌印上了初七的肩。
楚惜颜的瞳孔骤然一缩，她顾不上其他，上前一步将被打飞的初七接了下来。
纪商歌没有再攻过来，而是持剑而立，淡淡道：“你接了‘云生结海’三掌。”
他的目光落在止不住咳喘的初七身上，陈述道：“下一掌你会死。”
楚惜颜把手印在初七身后，秀眉拧紧，“云生结海”的内力正在他体内横冲直撞。
“云生结海”的秘籍摆在天机阁典籍楼的最上层，楚惜颜是仔细看过的。上面还有纪商歌亲自写的批注。她知道，“云生结海”的内力是极为霸道的，把天机阁收集的所有武学挑出来排序，“云生结海”内力的霸道也能排进前三。
偏偏初七走的是暗卫的路子，内力偏薄弱，根本压不住“云生结海”的内力。
初七靠在楚惜颜身上咳了口血出来，面无表情地回了纪商歌一句话：“早死早超生。”
纪商歌若有所思：“暗卫倒没有怕死的。”
命不值钱，自然不怕死。
楚惜颜却气得瞪了他一眼，低声道：“别说话了。”刚刚说这一句话的功夫，初七又咳了一口血出来。
纪商歌抬头望了一眼深秋澄净的天空，似乎透过云层看着些什么，然后又重新落在了楚惜颜身上：“我耐心不多。”
初七以短刃撑地，站了起来，他唇角的血已经被他随手擦拭干净。除了他胸前的血迹，看不出任何重伤的痕迹，他的呼吸都没有乱。
楚惜颜没有管他，而是持剑警惕着纪商歌的动作，心中飞快计算着退路。这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她不会让初七后退，初七也不会听她的话。
她此刻的心神却都放在了纪商歌的身上，也许还有退路，她想。纪商歌一直都用剑和她交手，几次可以出掌他都没有出手，甚至还任由她接下初七没有追击。
他或许没有想杀他们，也或许这只是猫捉老鼠之前的戏弄。纪商歌要杀他们，确实不用耗费太大的力气。
纪商歌拎着剑，向前走了一步，一边走一边道：“未满双十的宗师，这样的资质能让你在武学之道上能走得极远。但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
“也许再过二十年，你有和我交手的能力，但是现在……”
剑锋带起尖啸之声，直指楚惜颜的面门。楚惜颜眼前只留下一片残影，她听到纪商歌说：“你差远了。”
以大欺小，也能叫他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楚惜颜下意识地横剑去挡，却不知能不能挡下这一剑。
太快了，看不清。
初七站在楚惜颜身侧，直接横刀扑了上去。
刀锋横劈了上去，却和剑锋擦肩而过，迎了个空。
初七的面容显得十分沉静，这一刀去势已老，他却又向前迈了一步。
楚惜颜听见剑刺入身体的声音，然后便看见初七挡在她身前，背后隐隐透出一点剑尖。
楚惜颜的脑海里霎时变得一片空白，只剩下初七的那一句话：
“我要死在你前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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