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可他是个短命鬼
苟希贤家贫，虽然当了这么些年的县令，中饱私囊的事也没少干，但有一点极好，勤俭节约待佟氏也很是敬重，家里下人除了无儿无女的汪春和他男人陈庭外，便是当年赴任时在路上收养的一个乞儿。
陈庭日常干着挑水劈柴驾车的活，汪春则除了帮着佟氏料理日常琐事，一些浆洗缝补的活也落在她身上。至于小乞儿则陪着苟希贤的独子在荆州境内的白鹿书院求学。
马车停在县衙的后门，佟氏才刚扶着汪春的手下了马车，同住后衙郑主簿的夫发赵氏嘻嘻笑着迎了出来，“回来了？”
官舍里住着的不单单是佟氏一家，还有主簿，典史二户人家，佟氏极不喜欢好说八卦好传是非的赵氏，可偏偏却一个屋檐下住着。再者这姓郑的主簿是个手段极好的，除了帮着苟希贤处理公文，还帮着处理了和莘唐县下里长，族长的关系，使得自家大人下发的公文手令都能落实到底层并执行。
压下心头的不喜，佟氏笑着说道：“是啊，回来了。”
赵氏这些日子其实一直在四处活动，想让佟氏帮着和苟希贤说一声，看能不能帮着举荐下郑主簿，由他来接任这莘唐县令。
佟氏边说话，边往里走，可赵氏却一把拉住了她，“妹子，你等会儿进去，老姐姐有几句话和你说。”
佟氏蹙了眉头，但想到着到底也就这几个月的时间，没必要弄得难看。当下强忍了不悦，跟着赵氏走到了角落里。
“妹子，我刚瞧着巧娣他男人带了个老头和个十三四岁的姑娘进了你家的堂屋。”赵氏压低声音，眼睛骨碌碌的转着，“寻思着，也没听你说要添丫头什么的，那老头穿得又脏又旧，姑娘也是，但脸盘子却是很不错……”
佟氏强压着的那份不喜翻了又翻，最终情感战胜了理智，她蹙了眉头打断赵氏的话，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那个……”赵氏吱唔着，眼见佟氏一脸寒霜，咬牙道：“妹子，你家苟大人是不是要添小了？”
佟氏眼前一黑，差点就一头栽在了地上，幸亏汪春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夫人，您没事吧？”
佟氏摇了摇头，伸手按了按昏昏沉沉的额头，对赵氏说道：“没有，我家大人没说过要添小的事，你弄错了。”
“不添小啊？”赵氏瞪大眼看着佟氏问道：“那，那个小姑娘……”
正说着话，却在这时，吱呀一声门响，紧接着便从正对着的堂屋里走出几个人来，为首之人是穿一身潞绸直裰的朱林，到底是三品大员府上的管家，身上气势非寻常人所及。
朱林一出来，赵氏便傻了眼，看着佟氏问道：“他是谁？”
佟氏没有理会赵氏，而是三步并作两步朝着朱林一行走了过去。
朱林身后是衣着肮脏的郑骞，其后才是苏祁和脸色略有些苍白的余素瑾。
苟希贤走在最后面。
“大人，家里来客了吗？”话是问着苟希贤，目光却是在苏祁和朱林身上来回看着。
朱林顿下脚步，对苟希贤说道：“这位就是苟夫人吧？”
“是的，正是贱内。”苟希贤上前一步，指了朱林对佟氏说道：“这位是苏大人府上的朱管事。”
朱林对着佟氏抱拳行了一礼，“见过夫人。”
佟氏连忙侧身让了，嘴里一迭声的说道：“不敢，不敢，朱管家太客气了。”末了，又道：“怎的这就走了，不留下来吃顿便饭吗？”
“不了。”朱林客气说道：“还要出城，回头城门落了钥就不方便了。”
佟氏闻言便退到了一边，说道：“如此，我便不耽搁您赶路了。”
从头到尾，朱林没有介绍苏祁，佟氏也没有问起。
苟希贤将苏祁一行人一直送到拴在官衙外的马车上，目送着马车走远，这才转身匆匆回了后衙的官舍。
佟氏正等着他，一见着苟希贤一边让汪春守在了门口，一边扯了苟希贤到主屋压低声音问道：“今天朱林身后的那个少年公子，便是苏大人的独子少年举人苏祁？”
苟希贤点头，问道：“银票还回去了？”
“还回去了。”佟氏应道。
苟希贤默了一默，问道：“有没有为难你？”
“眼下到是没有为难我，就怕日后……”佟氏叹了口气，轻声道：“到底是打了人的脸，这怨怕是结下了。”
苟希贤却是苦笑着说道：“两相相害取其轻，和苏祁比起来，我还是宁愿得罪蒋家。”
“怎么说？”佟氏问道。
她原想着，苟希贤是畏惧苏家的权势，却没有想到，苟希贤竟然最先害怕的是苏祁。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郎，即便有着少年举人的名头，可那又怎样？没了苏畅这个三品大员的爹，他也只是沧海一栗！
苟希贤把苏祁全程没有一句难听话，却句句都是点住他死穴的话说给了佟氏听，末了，轻声叹道：“难怪连向来眼高于顶的元桢都能看上他，倘若此子肯入仕，他的成就一定不会低于苏畅，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是一定的。”
佟氏听了也是倒吸了口凉气，想了想，轻声说道：“苏祁已经摆明了，这事不愿善了。按说，朱林只有依他意思行事的份，怎么苏祁反而依着朱林的意思了？”
“我也奇怪，想来想去，可能也就是一个原因。”苟希贤说道：“这余家的姑娘毕竟是用来给苏祁冲喜救命的，苏家觉得不值得为她和蒋家撕破脸，夫人，你说是不是这个意思？”
“强龙不压地头蛇。”佟氏点头道：“苏大人虽是三品京官，可蒋家却也是千户，这官和官之间都是树缠藤，藤缠树的关系，谁也不知道谁最后的底牌，要不就斩草除根，要不干脆就不动手。”
苟希贤点头，叹了口气，说道：“可惜，我们家是个小子，若是个姑娘，我就得求着老师牵线搭桥，许给这苏家的公子了。”
“去你的。”佟氏瞪了苟希贤，“你舍得，我可舍不得！苏祁再好，可他是个短命鬼，你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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