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装作若无其事，对要害处避而不谈罢了。
静竹轩内。
水月依旧静静坐着，直到张牧尘彻底走远，她冰霜般的神色忽然破碎，变得沮丧，然后抬起手来，将自己的发髻打散，乌发如瀑倾泻，接着又被她自己双手揉得凌乱。
甚至身上的道袍也被她气急败坏地扯得布帛撕裂，零碎无章。
这一通情绪宣泄之后，她才缓缓平静下来，喘着粗气，细若游蚊般自语：
“难道真是前世欠你一份情，今生才会鬼迷心窍收你为徒么......”
“看到我刚才那副德行，还与我若无其事聊天的你，心中到底在想什么？”
“我该怎么面对你呢？张牧尘......”
......
狐岐山，湖心石亭。
白发鬓边生，年华似水流。
鬼王把目光从波平如镜的水面移开，微微叹息了一声，转过头来，微笑道：“许久不曾照过镜子，今日一见，却看到白头发又多了几许。”
站在他身后的碧瑶走上前来，替父亲揉肩，微笑道：“父亲怎么还自怨自艾上了，如今宗门强盛，刚刚才瓜分了教中四大派阀之外最后一个有实力的派系。父亲的修为也更为精进，离触摸大道又近了一步呢。”
鬼王宠溺地看着碧瑶，道：“这些年你的进步也让我甚是欣慰，以后鬼王宗可以放心交给你了。”
碧瑶吐吐舌头，笑道：“这些年，倒是小凡为宗门出力甚多，做事也积极，这不才回来，一接到你的新任务，就赶紧去准备了。”
鬼王脸上神色一片平和，点头道：“鬼厉的确是我当初看走眼了，本以为只是帮张牧尘收留一下亲戚，权当结个善缘，没想到他居然悟性极高，我后来虽传了他天书二卷，却不曾想仅仅十年，他的实力就已经不输你青龙叔叔了，日后仙途不可限量。”
碧瑶眼珠一转，问道：“父亲莫非仍有所担心？还怕他尾大不掉？”
鬼王摇头：“鬼厉人品我已十分了解，他知恩重情，这些年也变得杀伐果断，不复当初的天真心性，但他究竟出身青云正道，到现在为止，他都没有杀过青云门的人......”
碧瑶打断道：“爹爹可千万莫想着投名状之类的事情，小凡为我们做的贡献已经很大了，他不愿与青云为敌，我们也不逼他，日后纵然与青云开战，他至少能做到两不相帮。”
鬼王看着碧瑶的坚决态度，笑了笑：“其实瑶瑶心里也不想与青云为敌罢。”
碧瑶沉默片刻，点头道：“青云正道巨擘，底蕴实力冠绝天下，我们就算一统圣教也未必能与之争锋。”
“是因为张牧尘吧。”鬼王冷不丁一阵见血。
碧瑶没有否认：“有一点私心，我不想伤害他的师门，伤害他亲近的人，仅此而已。”
“痴儿！”
鬼王重重一叹：“十年了，你真以为他能在那样恐怖的诛仙剑阵下存活么？如果他真的活了下来，为何这十年都不来寻你！”
“他曾向我预告过，他的手段我也见识过，我相信他会回来，我一直在等。”
碧瑶似乎不想谈这些，淡淡道：
“父亲，如今是您执掌鬼王宗，宗门大计皆决于您，但我身为少宗主，就算不出自私心，我也认为，鬼王宗现在不该与青云为敌。”
鬼王无可奈何看着自家女儿淡然却倔强的神色，恍惚中似乎看到了她的娘亲，那个叫小痴的女人，也是他唯一的妻子。
父女俩讲到这里，气氛有些沉凝。
“还是说说西方死亡沼泽异宝出世的事情罢。”
鬼王被迫转移话题，道：“如今正道中人已经蜂拥而去，万毒门、长生堂也打算插手，合欢派没有大的动作，但她们少宗主据说也已经过去。我之前跟鬼厉商量的意思，是暗中联合万毒门、合欢派，待长生堂与正道火并到两败俱伤之际，再行落井下石之事。”
说着，鬼王语气一顿，续道：“除此之外，‘阎罗岛’也有与我们合作的意向，我正在积极与他们沟通。”
碧瑶皱眉道：“当初‘阎罗岛’二号人物叶千菩一身修为已不在父亲之下，他们岛主九岸更是修为通玄，父亲就不怕是与虎谋皮？况且叶千菩十年前便是因为与我们合作，死在了青云山，我怕......”
鬼王大笑道：“瑶儿担心不无道理，不过富贵险中求，要想攫取最大利益，又想一点风险都不承担，天底下哪有这般便宜事。不过你也放心，他‘阎罗岛’纵是虎，我鬼王宗未必就不是龙。”
说完，鬼王道：“具体安排我都交待给鬼厉了，他到了大沼泽后，鬼王宗一切人物都听他调遣。”
“那我呢？”碧瑶一怔，道：“父亲这会怎么舍得给小凡放这么大权力？”
鬼王淡淡道：“此行颇多凶险和变数，你跟在我身边，待时而动。”
碧瑶神色一变，听出了鬼王话中之意，心中一惊：
父亲还有瞒着小凡的后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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