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昨天没睡好吗？怎么看着愁眉不展的？”沈凡帮宋晚凝整理了一下耳边的碎发，关心地问道。
今天他去接宋晚凝时，宋妈妈的态度意外地和缓，甚至还破天荒地邀请他留下来吃晚饭，吓得沈凡连连拒绝。
他本以为，或许是宋晚凝说了些什么，减轻了宋妈妈对自己的误解，可现在看来，反倒是宋晚凝备受困扰。
“……嗯，可能有点认床。”面对着沈凡关切的目光，宋晚凝实在是有苦难言，只能含糊地应付过去。
看着一无所知的沈凡，她心里涌起浓重的愧疚，几次张口，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宋晚凝垂眸搅拌着咖啡杯里的液体，愁肠百结。
她好害怕，如果自己将那件事悉数告知，沈凡会生气、会恼怒、会……跟她分手。
这趟法兰西之旅，实在太糟糕了，将她过往的生活全部打碎，让她必须直面残酷的真实的人生。
难道，人都需要这样痛苦的阵痛，才能获得真正的成长吗？
宋晚凝越想越悲愤，手下的力度一个没注意，不小心将咖啡杯带倒，灰褐色的液体立即在桌面上蔓延开来，甚至滴落在宋晚凝洁白的衣裙上。
她慌忙站起身来，抽了几张餐巾纸，快速在污渍上连续按压。
良久，宋晚凝看着脏兮兮的裙摆，露出沮丧又低落的表情：\"对不起，我先去一趟洗手间。\"
说罢，也不等沈凡回应，便仓促地快步离开，只给沈凡留下一个慌乱的背影。
这么明显的不对劲，沈凡自然是看在眼里。他猜测，不外乎是宋晚凝得知了宋妈妈的病情，心中担忧，这才心不在焉、心神不宁。
这让沈凡一时之间有些犯难，他比宋晚凝更清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还为治愈她的母亲付出了300万的巨款。
换做是一般人，肯定忙不迭地跟孔雀开屏似的进行展示，炫耀自己做出的巨大牺牲和奉献。
可是，沈凡不想要这样。他还记得自己之前捐赠50万时，宋晚凝就分外不安。
那尚且是在做好事，也没有花费在宋晚凝身上，她都如此有负担。
如果让她得知，自己为了帮她家度过难关，付出了这么多，宋晚凝一定会非常不好意思。
以她的个性，后续两个人如若再有什么矛盾，宋晚凝肯定会看在这件事的情分上，处处忍让。
可是，这并不利于关系的良性发展。
长此以往，宋晚凝心中肯定会积压很多负面情绪，到时候两个人就很难回到最初的纯粹了。
这也就是为何有人会说“大恩如大仇”。
沈凡在心中深深叹息，既然宋晚凝不想跟他分享这件事，那他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吧。
“那要不我先送你回家？”沈凡拍拍宋晚凝的头顶，“睡不好，身体也累，没必要硬撑着出去玩。”
这当然再好不过，在沈凡面前假装若无其事，实在难为她。她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
不管是妈妈的病，还是出国交换项目，似乎都不是什么合适的话题。
“那你呢？”宋晚凝有些抱歉地看着沈凡，他不远万里陪着自己来法兰西，结果这两天两个人都没有一起正儿八经地游玩过。
“不用操心我，我随便逛逛。”沈凡拎起他帮宋晚凝装好的行李箱，率先站了起来，“走吧。”
……
回到别墅，宋晚凝换下染上污渍的连衣裙，换上睡衣，呆呆坐在书桌前。
她从帆布包中抽出那张被咖啡打湿的申请表，思绪不受控制地回溯到今早。
“滋滋”。
老旧的打印机缓慢地吞吐着A4打印纸，宋晚凝就沉默地站在打印机旁，看着油墨一点点印在纸上。
“怎么起这么早？”宋毅下楼看到拐角的宋晚凝，吓了一跳。这孩子面无血色，眼神黯淡，看上去病恹恹的。
看着宋晚凝眼下硕大的黑眼圈，宋毅奇道：“你认床吗？”
以前也不见得有这毛病啊？
“没有，就……睡不着。”
宋毅谨慎地看了看身后，压低声音询问：“因为你妈妈的事？”
宋晚凝点点头，又摇摇头。
她从打印机里取出打印好的表格，展示给宋毅看：“学校有个联合培养项目……”
宋毅眼睛一转，明白了女儿的忧虑。
她既担心易钰，想就近照顾对方，又舍不下沈凡，毕竟两个人现在感情正浓着。
如果要是没有沈凡帮忙这一茬，宋毅铁定也要支持，毕竟有女儿在身边看顾，他才能放开拳脚，好好发展事业，多挣点钱。
可是，人家沈凡前脚帮了那么大忙，自己女儿后脚就要跟人异国，怎么想都有点不厚道。
宋毅在心中暗暗叹气，沈凡千叮咛万嘱咐，说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宋晚凝，省得她心里有负担，他自然也不好擅作主张。
宋毅顿了顿，委婉地提醒道：“要么你跟沈凡聊一聊？”
“……我还没想好。”宋晚凝垂下头，“等我想好再跟他说吧。”
宋毅看着一脸颓丧的女儿，心疼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不用那么懂事，我能照顾好你妈妈的，犯不着你。”
两人正说着，一个女声插了进来，吓得宋毅一个机灵，险些跌倒在楼梯上。
“你们俩嘀嘀咕咕说啥呢？”易钰狐疑地看着两人，“怎么，还有秘密瞒着我？”
宋毅担心易钰脑洞大开，想到是自己的病，慌不择言地解释：“不是不是，就晚凝学校有个项目，我们随便聊了聊。”
易钰站在两层楼梯上，高出宋晚凝一截，很容易看到表单的大标题：“北航中法联合培养项目申请表？”
她念叨着，眼睛里迸发出喜悦的光芒，不由分说地夺过表单，仔细阅读者后面的注意事项。
易钰越看越兴奋，开心地看着宋晚凝，“这个项目好呀，又能在国内，又能在国外，学费还不贵。”
她点点页面最下面的截止日期，“你快点提交掉吧，省得夜长梦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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