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陛下。”
曹丕再次对着刘协拱手抱拳，但他眼角的余光却看到了曹操铁青的脸色。
那是愤怒、痛恨等各种情绪交杂在一起的眼神。
就在此时此刻，这双狼一般的眼睛深深嵌入到了曹丕心中。
…………
“陛下，有些起风了，我们回去吧。”
到底是老曹，在这满地人头打滚的场面下依旧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甚至还能在深深看了曹丕一眼后，心平气和的跟刘协说话。
“回去？对，回去，快回去。”刘协连忙答应。
他早就想跑路了，自进驻许昌以来，什么时候见过这种场面？就连曹操杀董贵人的时候，也没有如此的血腥呢。
“起驾回宫。”
随着一旁太监尖锐的喊叫声响起，刘协逃也似的离开了城门。
刘协走了以后，文武百官也慌忙着陆陆续续离开。
此时偌大的城门口，只剩下了曹操和曹丕父子二人。
在他们身边，有上万颗血淋淋的人头陪衬，这些人头的后面，还有千余名盔明甲亮的凶兵正释放出无尽的杀气。
二人都对这一幕视若无睹，时隔良久，曹操才微微把眼眉挑起，缓缓开口道。
“你是在向孤示威么？”
“孩儿不敢，只是不知，父亲为何不在邺城修养，转而来到许昌？”
“哼，天下之大，孤又有何处去不得？不该你操心的事，你就不必费心了。”曹操紧紧盯着曹丕，似乎想从这双眼睛当中看出儿子在想什么。
“由天子作保，已将孙权之妹许配与你，这些日子，你就在许昌准备大婚事宜，其他的事情就不需要你担心了。”
……
自曹操说完这句话以后，父子之间再一次陷入了诡异的平静。
又过了好半天，就在日头即将西沉，场面上的压力大到连曹山等亲兵都快喘不过气的时候，曹丕突然把战袍一甩，然后双手抱拳，厉声高喝：
“谨遵父命。”
“嗯，如此最好！”
似乎是感觉拿捏住了曹丕，曹操同样一甩衣袖，调转马头慢悠悠回往了许昌。
…………
在许昌，老曹同样有属于自己的丞相府邸。
当他走到大堂里的时候，这里早已围拢了一群人。
除了曹洪曹纯这些宗亲以外，郭嘉程昱等老曹的心腹也赫然在列。
“大兄……”
一见曹操回来，曹洪刚想上去问问情况，便看到老曹摆摆手，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奉孝留下，你们先下去吧。”
“呃……”
曹洪还想再说两句，一旁的曹纯赶紧拉了拉他，同时开口打断曹洪的话。
“既如此，那就请大兄好好休息，我们先走了。”
说完，曹纯紧拽着曹洪衣袖离开相府。
…………
等这俩人走了以后，郭嘉眼珠转了转，才望曹操来到曹操身前。
“丞相，怎么样了？二公子可接受了他的辅国将军之位？”
“哼，他从前线带回来一万颗西凉头颅，像是对此事深感不满，但接不接受由不得他。”
曹操冷哼了一声，想起方才曹丕敢怒不敢言的神色似乎颇有些得意：“孤要让他知道，孤给他的，他才能拿，孤不想给他的，他抢也抢不来。”
“二公子服软了？那就好，那就好。”郭嘉有些后怕的拍了拍胸膛，随即对着老曹劝道。
“丞相，凭借二公子的本事，本足以平定雍凉，如今看来，这世子之位也非他莫属了，依臣之见，倒不如……”
郭嘉说到一半便不敢再往下说了，但曹操紧跟着他的话说了下去。
“倒不如以此为契机，立他当世子？”
闻言郭嘉低下了脑袋，显然曹操说出的正是他心中所想。
“呵呵，倒也确实如此啊……”老曹苦笑了一声。“虽不想承认，但孤也明白，这儿子确实比孤强多了，而且，他也是最像孤的人。”
“那丞相为何……”
“因为光凭武力终究不能一统天下，这件事我也是最近才想明白，实是当初的孤杀戮过重，才使得刘备尽得人心，每过一处必有人争相依附。”
“大乱之后必遭大治，孤叫他回来，也是想让他在这个闲职上多学学治国之道，等他通过了孤的考验，就是世子位确立之日。”
明知道曹操是为了重掌大权而找的借口，但身为一个合格的心腹，郭嘉还是顺着老板的话说下去。
“原来如此，这是丞相您的良苦用心了，相信如果二公子知道的话，也不会埋怨您的。”
“但愿他能有所悟吧……”
…………
随着夜色愈加深沉，家家户户熄灯睡觉，整个许昌都陷入了昏暗的宁静。
可凡事都有例外，位于相府旁边，辅国将军府后院的一间屋子里，正灯火通明。
虽然是点着灯，但屋中却一个人都没有，是因为本该睡屋子里的人，此刻却靠在院子里露天的台阶上仰望星空。
曹丕看着满天繁星，脑海里慢慢浮现出了今天曹操望向自己的那一双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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