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姐匆匆忙忙的拉着还在睡觉的爸爸出来，一家人坐在火炉边上，姐姐清脆的嗓子念叨着纸上的字，嗓子哑了边上李三叶就给递过来水，读完之后，李三叶爸爸嘴里没抽几口的烟，被暗灭在火炉边上的灰里。
抽过边上的火钳子，拨弄两下，用灰将烟头盖住，皱着眉沉思着什么， 不一会又掏了一根烟叼上。
“这是……你哪个老师说的？哪里来的老师，正规吗？不会是骗子吧？”
“王老师，是我们学校的王老师，王康，是过来做支教的，之前在省队工作，踢足球的。”
“踢足球的……踢足球的过来教书？真是正经过来的吗？不会是人贩子吧！”
“王老师不是人贩子，王老师人可好了，爸爸你不要这么说，村长也知道，是好人来的！”
“……”
李三叶的爸爸叹了口气，这个纸上写的好处，都跟城里人坐在办公室挣得一样了！这怎么能让人不担心？他在外面工作的时候，外面电线杆上贴的都是寻人启事，各式各样的手法，他看的都揪心，这要是老幺让人给偷走了……
现在是春节，挨家挨户的都要串门聊天，李三叶一家提溜着一挂腊肠去到了村长家里，几句闲聊之后开门见山，向村长打听关于王康的事，李三叶搬着小马扎坐在边上听，时不时的点点头，黑黝黝的眼睛中，都是向往之色。
李三叶一家在村长家待了两三个小时，一直到晚饭前才起身告辞，村长挽留了几下便放他们回去了，回家的路上，李三叶爸爸摸着李三叶的脑袋， 没说话，粗糙的大手揉的李三叶发根有点痛，他不敢说，他想去的，想去王老师的队里看看。
一直到过完年，爸爸要出门的时候，才将李三叶拉到外边，嘴里裹着白软灵芝，眯着眼睛望向出山道，细雪落在他的头发上，睫毛上，衣服上，一沾身上的温度，就化成小水珠，滴滴点点的分散聚拢。
“三叶，你老师说了什么时候去吗？”
“没有呢，就让我回来给你们看看，爸爸，我能去吗？”
“爸爸也不知道啊……要是真有机会的话，你就去试试看，踢足球我没看过，也不知道辛不辛苦，你才这么大，本来是准备等你什么时候成年了，十八岁了，再出去看看的，外面的世界太乱了，你年纪小照顾不到自己。”
“爸爸，我可以照顾自己的，我想出去看看。”
“是不能把你困在家里，但是我又害怕，你还小，不知道爸爸担心的是什么，可能也理解不了这种情绪，要是真要出去了，记得上村长那里给爸爸来个电话，去哪啊，怎么走啊，最好是你王老师给我说说话。”
“爸爸我是能去了吗？真的吗爸爸？！你答应了！啊啊啊啊啊！”
李三叶那天好快乐，他现在都记不得当时是有多快乐了，年后把这个消息告诉王老师，王老师出去打了个电话，回来就给他的课程变了花样，基础课没有变，课余时间大大缩小，多加的那些美术课音乐课都改成了足球训练。
“我队长说了，只要你能通过基础的考核，就能进省队，咱加把劲努努力，争取今年就进去！之前我还以为小将是没有薪资的，没想到底薪是4000，这不进去之后，生活就好起来了，你喜欢喝的牛奶不是想买就能买了。”
“不花钱，把钱给家里面的，我真的能进去吗？”
“我觉得你行，我看好你的，先不说那时候的事情，先看好当下，今天的颠球还没过关呢，继续练习！”
“好的王老师，我会努力的。”
又是一个大半年，李三叶长高了，也壮了，抱着足球走在上学的小道上，今天是王老师要带他去考核的日子，说紧张吧也是有的，但更多的是激动。昨天王老师带着自己去村长家给爸爸打了电话，说了要去的位置，以及去的方式，他就坐在边上看。
李三叶跟着王老师来到山下，这是他第一次出山，身上背着姐姐留在家里的书包，换上了最体面的一身衣服，兴奋的坐在车上，王老师坐在副驾驶跟驾驶座的叔叔说着什么，他没听，眼睛一直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
风景逐渐繁华，是快要到了吧？李三叶这么想着，车子停在了一个大建筑物前，他被牵着走下车，眼中尽是震惊之色，好大啊，好漂亮，外面反光的是什么？蓝色的像是姐姐说的宝石一样，这个地方是宝石做的吗？
“三叶，进去之后正常发挥就行，我看好你，不要紧张。”
“嗯……好的。”
怎么可能不紧张，在宝石里面踢球，要是碰坏了会不会要他赔钱？那他肯定是赔不起的啊，李三叶的兴奋心情平复了下来，有些踹踹不安，跟在王老师和他朋友的屁股后面往里走，里面很大，差不多有三四个他家村子那么大了。
走到里面，几个人坐在长桌后面，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着，见人进来了，收敛好脸上的表情，对着王老师点了点头，里面王老师不能进去，对着李三叶摸了摸脑袋，将人送了进去，离开的时候顺带合上门。
李三叶看着面前的陌生人，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攥着球袋的手都有些抖，好在老师还是很和善的，微笑着看着他，对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这是开始做颠球考试了，李三叶从球袋里掏出球，长桌后面的叔叔却叫住了他。
“小朋友，考试要用我们这边的球，这也是一个公平起见，都差不多的，就是正常的足球，就在你的左手边球框里，你看看拿个喜欢用哪个，要是气不足或者太足了，你可以用边上的工具操作，具体的在墙上写着。”
李三叶看了看手上的足球，又看了看球框里的球，更踹踹不安了，他开始流汗紧张，脑袋里一片空白，只能僵硬的拿起一个球框里的足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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