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允为怒道，“你要我说多少遍，你才肯接受这个事实。施丁阳！你我的儿子！他已经死了！
他因做错事而接受惩罚，不冤。他的死，自然也有我的过错，待我死后，自会入地府承担那份罪过。
你这些年的胡闹，我也忍了，更是帮你遮掩了一些。前几日的案子，虽然被提前清理过，可事过留痕，你真当我没法子将你们崔家牵连进去？
不过是看在阿阳的面子上，再一次饶了你。现在我明确的告诉你，这是最后一次。若你依旧执迷不悟，就别怪我再一次大义灭亲！”
崔岚怒吼，“施允！你这个畜牲！你不配为人父，两个儿子都因你而死，你分明就是个天煞孤星，克死了身边所有的人，唯独剩下的这么个孙儿，我看也活不久了。”
施允不想再理这个疯妇，使唤人将她拖下去。
崔岚临走时还在大声喊着，“凭什么！一个突然冒出来的野种罢了！凭什么得到了你所有的偏爱！
我家阳儿从小长在你身边，你给他的只有严厉和不认可，他直到长大成人，都没见你笑过。
我以为你对谁都如此呢，原来还有个例外呀。施允，我诅咒那个小崽子也被你克死！凭什么我儿子就得暗无天日地……呜呜……”
似是被堵嘴了，可这句话之后的意思却让人不得不往深处想，再加上孙子这些日子的一番作为，施允不禁想出了一身的冷汗。
在屋子里独自一人坐到天黑，灯都顾不上点。
还是大孙子回来时，替他掌了灯。
“枯坐一下午，瞎想些什么呢？
那崔岚胡言乱语，你可别当真，我经常跟桑姑娘她们混在一处，若沾染上诅咒，她定会告诉我的，以她的手段，驱除也不是难事。”
施允却突然来了一句，“施丁阳还活着？”
王宽并没有立马回答，只是把手里的食盒放在桌子上，打开后，将一道道菜摆了出来。
“听说，你是朝中最勤勉的官员，常常一干就是十个时辰，有时更是整宿整宿的不睡，吃饭对于你来说，估计都是浪费时间。
所以，桑姑娘小馆里的吃食，你定是没吃过的，今日买了些她家的特色菜，咱俩喝上一杯？”
施允深吸了一口气，笑道，“也是吃过的，勇信侯经常带进宫，陛下顺带着赏了一些，味道确实不错……”
筷子夹了几口，心中藏了事儿，食不知味，“我明日就跟外头说，认错了人，产业依旧给你，府衙中断了这层关系后，你就速速离京吧。
听说，你很会做小生意，我的产业都折成本钱吧，当一富商也挺好，朝中是非多，稍不留神，满盘皆输。我不图你有多出息，一辈子平平安安的就好。
若你还想科考，再等上几年吧，你才十九，等上十年，等风头过去了，再出来也不晚。
太医可能请不了了，你之前为你母亲请的大夫就极好，只是药材费钱又难得，这几日我就派人帮你多准备一些。
还有，若我真的出事了，顾好你们自己别管我，我兢兢业业这么多年，功劳不少，命定是能保住，就怕连累你……”
王宽闷下一口酒，酒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一声响，打断了施允的话。
“说的是什么丧气话！我若真怕被你连累，就不会使手段回来了。
所谓富贵险中求，左相独孙这个名头，我可不想放手。不到万不得已，你得给我攥紧了！”
“所以，他，真的没死？”
王宽阴阳怪气，“你家那位当真是好手段，一招瞒天过海，骗过了所有人，我相信你定是不知道的。
可，单单崔岚一人，根本办不成，其中，也定有崔家的手段在，只是不知道，崔家那个老头子是否知晓。
你那小儿子，就是个大隐患，越藏越危险，所以我主张，尽快将他的所在暴露出来，你只做不知，再用上你这些年积攒下的功劳，功过相抵，运作的好的话，这左相之位没准还能保住。
可就怕，在崔家的指使下，崔岚那条疯狗，将脏水都泼到你的身上，只说天牢换囚徒，替死一事，全是你的计谋，你虽有话辩驳，可疯狗难缠，洗清更是难事。
我原先还小瞧了崔家，前几日那一案就是试探，崔家应对极好，别说皮子了，就是连毛发也没伤及多少。
若针对施丁阳死而复生一事，他们早有预案，你这一局便失了先机。如今你又提前知道施丁阳还活着，我怕事发时，你演的不像漏了怯。”
施允却笑道，“你这小子还是嫩了些，不仅小看了崔家，还小看了我。”
王宽问道，“若你那小儿子出现在你面前，你还能再提起刀斩杀他吗？一次已是愧疚多年，还熬白了头，第二次呢，你下的了手吗？”
施允收敛起笑意，面色凄凉，“若没有你，我还真不确定自己下不下得了手，亏欠多年，陪他一起死，算是还了他。可如今有了你，你比他重要。”
“可个中苦楚，你又要自己扛一次，上一次是白了头，这一次，恐怕会折了寿吧。”
“你这臭小子，咒我呢！”
“不是咒你，是在提醒你，不值当，别再私底下惩罚你自己了，我好不容易又多了个亲人，你别让我又办一场丧事。”
施允点头，“话虽难听，听起来却怪舒坦的。”
王宽又道，“此事，我已请桑姑娘相助。崔岚被刺激了好几次，必定有所动作，她会去崔家求助，崔家会是何反应，你的人不好查，桑姑娘却有其他的手段可以帮忙。
所谓知己知彼，知道了他们的计划，我们的胜算会大一些。”
施允沉默片刻，突然道，“桑姑娘姓桑。”
王宽嗤笑，“所以呢？”
施允欲言又止，终究化为一声叹息，“罢了，先解决咱们自己的事吧，她若有消息，这个人情，可就欠大发了。”
“朝中，欠她人情的可不少，只鲸妖一案，她的声望又上升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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