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雪盛了一碗小米红枣粥，半碗肉端进屋。
“小姑，吃点粥吧。”
周氏扶着高敏坐起来，闺女这个样子，她哪里还躺的下去。高雪不让她知道内情，她就不问。
夹了块肉放进碗里，用木勺搅了搅，喂给高敏。
高敏机械地嚼着，食不知味。
好久才勉强吃下去一碗粥。
把高敏安顿好，周氏就坐在身侧，紧紧握着闺女的手，不敢松开。
……
“高兴，吃过饭，你进趟城吧，把小姑的事情跟叔说一声，让他把姑的事情宣扬出去。”
“姐，这样做，小姑也跟着丢人啊！”高兴不解。
“要丢一起丢，怕什么！董家害了自己的孙子，不宣扬一下，他们怎么会知道这事儿？不宣扬，谁知道小姑才是受害人？”
高兴无可反驳，“行，我吃完就去。”
“路上别急，若是太晚了，就跟小叔在城里将就一晚。”
“知道了，二姐。”
“抓药的钱还够吗？”
“今天花了一百五十文，剩下的钱给了大姐。不过这才是三天的药量。”
三天生意赚的应该刚好够药费吧！
等高敏睡熟，周氏才出来吃饭。
“奶奶，您得多吃些，才能照顾小姑。”
“我没事儿，为了你们也得挺住。”周氏可不想再拖累孙子孙女了。
高雪有事儿要办，已经放下了碗筷，“姐，你照看家里，我想去找先生问问律法上关于和离的规定，再请他给写张状纸。”
“你去吧，带上小霜。”
高雪没拒绝，该注意的地方还是要谨慎的。
洗好碗，煮在小灶上的药也差不多好了，滤去药渣子，倒进一个大碗里，又分出大概三分之一进小碗，端去给高敏。
……
再说高雪带着高霜进了赵家，秋收正在烧火做饭，听到动静探出头来。
“秋收哥，我找春生哥打听个事情。”
赵秋收腼腆地笑着指了指，就转身回了灶房。
赵春生早就听到了院子里的动静，但坐着没动，自从上次外衫裹缠进了底裤，还被洗干净送了回来，想起来就觉得心里慌慌的。这会儿听到高雪的声音，一下子引起了那尴尬的心思，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坦然面对她了。
敲门声响起。
“进。”深吸口气，才发出这个声音。
“先生，打扰您读书了，我想问些有关律法的问题。”高雪进门行了个礼，就直入话题了。
“遇上事情了？”
看着对方关切平和的眼神，高雪点了点头。
“你先说说看，也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
“董家说小姑害人，不问青红皂白就是一顿毒打，而且，还不幸小产了。今天若不是在林子里遇上我姐，小姑后果难料，很可能会死的。”
说着话，眼前突然伸出条帕子，高雪下意识就接了过来，擦了擦眼泪，擦完才反应过来，是赵春生递过来的。
尴尬笑笑，“不好意思，洗干净再还你。”
“他们可有亲见你小姑害人？”
“没有，小姑说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做过，大晚上被抓起来就是一顿打，问都没问一句。”
“这就太过分了，乱用私刑，简直没有王法。那你们想怎么办？”
这种事儿可大可小。
“小姑想和离。我觉得不容易，不能指望董家突发善心。我想先去报官，让姑姑小产的事情得到官方承认，还想凭着小姑的一身伤，让县太爷判和离。我来找先生，就是想问问，我这么做，律法上行不行得通？”
“董家受了什么伤害吗？”赵春生赞赏地看着高雪。
“应该没有，那平妻还好好的呢，只是说小姑父拉肚子了。”
“也就是没什么严重的后果，你小姑伤的怎样？”
“很重，都断了两根肋骨呢。”
赵春生听完，心下十分同情，“你们没去跟董家协商一番吗？县太爷未必会受理这种官司的，说到底还是家事。”
“今日去过董家，小姑的婆母一直推脱，还往小姑身上泼脏水。小姑父怕是做不了主的。让他们家同意和离，很难。我家的情况，春生哥也多少知道。三叔入赘，不好出面，二叔……他还不知道这事儿，我们家跟族里关系也一般。何况，董家就在邻村，小姑的公公还是村长，估计没人愿意强出这个头的。”
和离是双方无过错，和平解决一桩婚事。高敏多年无出，是可以休弃的。既然这般下死手殴打她，董家为人实在不堪，却又势大，断不会轻易答应和离的。
赵春生并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呆子，人情世故是懂得。
“高雪，律法上的规定对女子并不友好，同样的罪责，妻子比丈夫受到的惩罚要严重许多。若是男方执意不肯和离，县太爷也不好硬判的，你要多做准备才是。你小姑那里也要坚定，告就告到底，若是当堂反悔，怕日后再无机会。”
高雪听得明白，那意思就是：若想因为男方惩戒妻子而告官，律法都不怎么支持的！若是妻子对丈夫有罪责，将加倍惩罚。
这操 蛋的旧时代！
高雪心里爆了句粗口，男尊女卑也太过了吧！
压了半天才压下心中的怒火，“多谢先生教导，先生会写状纸吗？一事不烦二主了。”
看高雪那气愤的样子，赵春生竟莫名有些心疼。
“能写，却没写过，怕写不好。”
“先生谦虚了。”
“你不用叫我先生，我又没收你做学生。”虽然叫先生挺有满足感的，但内心也说不清为什么，就是不愿意跟她弄成师徒关系。
说完，赵春生走到书桌旁，提笔就着未干的墨汁，写了起来。
高雪在一旁说着小姑的姓名，董家的情况。
状纸写得不长，就是说高敏遭婆家诬陷殴打致小产，另外家中已有平妻，希望官府判和离。
“先生，不，春生哥的字写得真好。”
眼中的羡慕一览无余，高雪小时候是在农村耍大的，连幼儿园都没上过，更别提什么兴趣班了。
书法没有童子功，没有多年的练习，是出不来成果的。
赵春生把墨迹吹干，递给了高雪。
“那我就厚颜接下了，反正欠先生的也不是一点半点了，我做活儿慢慢还，多谢。”高雪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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