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太子送来绿菊的事并非秘密，老夫人却仿佛不知道一般任其发展。
老夫人皱了皱眉，一张饱经风霜的脸沉默的可怕。许久，老夫人道:“再看吧！”
马车在宫门口停下时天已黄昏，沈若瑶搀扶着老夫人下马车，瞧着眼前朱红宫墙，雄伟的大殿，飞檐斗拱的屋角，心中难免肃然起敬。
沈若瑶搀扶着老夫人一路来到今晚夜宴举办的合欢殿，瞧见高门上挂着牌匾的这两个字，沈若瑶莞尔一笑。难怪孟贵妃要将宴会办在此地了。
走入大殿，烛光明亮仿佛白日，暖暖的清香扑鼻而来，让人浑身上下透着放松。沈若瑶跟着老夫人同坐一张椅子，安静地坐好，也不东张西望，这副端庄沉静，宠辱不惊的模样，倒是让老夫人对她好感倍增。
而沈嫣则见各位朋友，有说有笑，热闹非凡。
突然，一个男子走到沈若瑶桌前，鄙夷的目光在她身上打转，最后好笑问道：“你就是沈若瑶？沈家流落在外才接回去的那个沈四小姐？”
沈若瑶瞧着对方脸上的鄙夷连掩饰都不愿意，眼底涌上一抹不喜。坐在身旁的老夫人道：“若瑶，见过六皇子。”
“是。”沈若瑶站起身冲对方行了一礼，微笑道：“臣女正是沈若瑶。”
“你从乡下庄子回来，双脚上的泥巴洗干净了没有啊？一身臭味，难怪连合欢殿内的熏香都遮盖不住。”六皇子脸上的笑容尽是刻薄。
沈若瑶扫了眼身旁的沈嫣，这六皇子方才和沈嫣有说有笑呢，可见交情极好，如今却跑来找她麻烦。退一万步说，就算沈嫣利用六皇子对付她，也不该在众目睽睽之下说这种话，这不是打沈家的脸吗？她毕竟是沈家的小姐啊。呵呵，可见这沈嫣是乱了方向昏了头，她越是如此置沈家名声于不顾，老夫人和爹就只会越疏远她。
坐在上头的何皇后捻佛珠的手一僵。孟贵妃也皱起眉，不悦的目光投向六皇子。合欢殿内，顿时鸦雀无声，众人纷纷将复杂的目光投向沈若瑶。被人大庭广众羞辱，也不知道这位沈四小姐会不会羞愤地一头撞死？
“六皇子。”沈若瑶脸上非但没有受辱后的愤怒，也没有尴尬，反而得体微笑，道：“你吃得饭菜是乡下人种出来的，你穿得锦衣华服是乡下人养蚕织布出来的，既然六皇子如此不食人间烟火，瞧不起种粮食养蚕织布的乡下人，那六皇子以后岂非不能吃东西，不能穿衣服了？”
“我……”六皇子脸色一僵，被沈若瑶的话堵住，急忙道：“我堂堂皇子，干嘛要瞧得起乡下人？”
“老六。”何皇后重新捻动佛珠，声音中透着威严，道：“民为国之本，天下万民皆是你父皇的子民。”何皇后欣赏的目光在沈若瑶身上一扫而过。
坐在殿旁屋子内的萧玄景目光穿过晶亮的珠帘瞧见外头不卑不亢的沈若瑶，面对无理取闹的六皇子轻而易举打发，心中一面赞赏沈若瑶不简单，一面讥诮老六的愚笨。
今晚是孟贵妃的生日宴，又是由皇后亲手操办，老六找宾客麻烦，那就是不给皇后与孟贵妃面子。真是个蠢货，被沈嫣三言两语骗得同时得罪后宫两尊大佛。
六皇子因何皇后搬出社稷万民，心中再多不服也只能忍着，恭恭敬敬冲何皇后行礼，道：“儿臣明白了。”
沈嫣不曾料到六皇子刚一出手就败下阵来，心中透着一股子烦躁，更加厌恨沈若瑶的伶牙俐齿，真的是，在乡下那种地方长大，居然还这么能说，吃什么长大的？
合欢殿内一时间安静的令人尴尬，沈嫣道：“四妹妹，你尝尝这酒，觉得味道如何？”
“宫里的东西，自然样样都是最好的。”沈若瑶缓缓落座，虽然接了话，但语气中仍旧透着一丝疏离。
沈嫣笑道：“是呢，这酒乃是皇家御酒，不若妹妹我们来作诗一首，赞赏这美酒，如何？”
老夫人眼中尽是不悦。
沈若瑶笑道：“不如何，我才刚从乡下回来，如今勉强念完三百千后才开始念论语呢，哪里会做什么诗啊？三姐姐，今日是宫宴，你就饶我这一回，别让我丢脸了。”
“不、不是这样的。”沈嫣一张脸顿时憋得紫红。她真是领教沈若瑶的脸皮厚了，才读完三百千这种话她竟然敢说出来？这不应该是藏着掖着吗？
这个沈若瑶不要脸吗？
何皇后面带佛爷般的笑容看向沈若瑶，招手道：“沈四小姐过来让本宫瞧瞧。”
沈若瑶看了眼身旁的老夫人，见老夫人点头，这才起身恭恭敬敬走到何皇后桌案旁，微微低着头看自己天水碧的裙摆。
何皇后瞧着眼前沉静的女子，笑着颔首，道：“是个好姑娘呢，还是沈老夫人有福气，有个这样好的孙女。”
老夫人笑道：“皇后娘娘说笑了，若瑶这孩子啊，人有些笨，也就还算有点儿孝心罢了。”
“晚辈最重要的就是要有孝心啊。”何皇后笑道。
孟贵妃瞧着何皇后的目光越来越尖锐，当年若非她不够狠，怎会棋差一着输掉后位？如今见她夸奖沈若瑶，便知道她是要拉拢沈家，这可是一门不可小觑的势力，纵然自己得不到，但也决不能让姓何的拿去，笑道：“沈四小姐才回府多久啊？瞧这通身气派，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直养在沈家的千金小姐呢，可见必然是个聪明的，皇后娘娘也真是有眼光，一眼就瞧见了这样聪明俊秀的丫头。”
孟贵妃笑了几声，可那几声笑里非但没有一丝笑意，反而透着一股子阴森。道：“前儿皇上考皇子们念书的情况，问了关于民生社稷的问题，结果三皇子答得结结巴巴，让皇上好一通骂呢。”
沈若瑶静静听着孟贵妃的话，从中提取需要的信息。孟贵妃这是在嘲讽皇后眼光不行，教出的儿子不得圣心，如今又看上自己这个从乡下回来的野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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