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临泽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
下一秒，他就像是突然间变了个人一样，“蹭”的站了起来，姿态不复之前的闲散从容，而是双拳紧握，脸色泛白，冲着贺知尧低吼了一声，
“闭嘴——”
贺知尧姿态闲散的坐在椅子上，抬眸看了他一眼，就仿佛是他们刚见面时，贺临泽看他的那样。
贺知尧从兜里拿出钱包，然后从钱包里面抽出一张珍藏许久的照片，将照片翻转过来，对着贺临泽。
“不敢听了吗？还是觉得，我这一生，都不敢认你了？”贺知尧嗤笑着夹着照片，在贺临泽眼前晃了晃，然后缓缓收回：“不敢的人是你，害怕的人也是你，你胆小懦弱的不敢面对，不敢相信自己握在手里的，会在你的手里破碎掉。”
“你闭嘴！你算什么东西？你以为你这样胡说八道，我就看不出来你现在是个什么样子吗？你会跟我一样，你会失去你所有的一切，因为那是你的报应，就因为你的出现，她才会死，都是因为你，如果没有你，就没有后来的一切——”贺临泽愤怒的吼道。
“你说的没错，如果没有我就好了，如果当年没有我就好了，那我就不用负担你们感天动地的爱情，我也多希望曾经这个世界上没有我。但你确实如愿了，我是快死了，所以我特地跑来告诉你这个好消息，好让你高兴高兴。只可惜没有了我，你想要的，也回不来，她不会再出现在你眼前，永远都不会。”
“所以你后悔也晚了，你就不应该让我存在在这个世界上，你应该在我出生之前就杀了我，或者我一生下来就掐死我，再或者把我关起来的时候，直接杀了我，那样你充其量就是个要被枪、毙的杀人犯，死了也就解脱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把憎恶和控制我当成你活下去的浮木，等我什么时候死了，你就没有人可恨了，多可怜。”贺知尧把玩着手里的照片，然后当着贺临泽的面，将照片一点一点撕碎。
“你看，这样不就都没有了吗？”贺知尧笑了一声。
“住口！闭嘴！你闭嘴！”贺临泽像是被刺激到了，疯了一样想向着贺知尧冲过来，被后面监守的狱警给按住了。
“我不会死的，我只会看着你生不如死，没有了你，还有你儿子，还有你喜欢的那个小丫头，我会把他们都折磨死——”贺临泽双目猩红，冲着贺知尧大吼道。
贺知尧指尖微顿了下，抬眸却像是毫不在意一般：“那你就会更失望了，托你的福，三年前我们就离婚了，我确实喜欢她，所以我选择放手，让她去过她自己的生活，她可以去爱别人，去拥有新的家庭。我会从她的世界里消失，彻彻底底的消失。”
“不会，你不会，你从小就对自己的东西格外执拗，任何人都别想从你手里抢走什么，你就是这样一个人，你跟我一样，对自己想要的东西死都不会放手……”贺临泽紧紧盯着贺知尧的双眼，像是在找寻他说谎的痕迹。
可惜贺知尧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
“所以……你失败了呀。”贺知尧找人要了个垃圾桶，将照片的碎片丢进去，像是丢掉再也不会捡起的执念和回忆。
“你觉得你能困住我，无非是我曾经也想要你们的爱，现在我不要了，那你跟我，也不过是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
贺知尧站起来，甚至没有再去看贺临泽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贺临泽暴躁的大喊大叫，像是疯了一样。
……
贺知尧坐到车上，才抬手揉了揉泛疼的眉心。
然后吩咐坐在驾驶座的金特助：“去查一下访客记录，还有时间。”
“啊？哦哦，好的，贺总您稍等。”金特助点着头，立刻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贺知尧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他很努力的想要回忆起小时候的画面，却发现其实已经很模糊很模糊，他记忆中的母亲，除了那张照片，就是她血淋淋的躺在血泊里。
他疯了一样冲下楼，看见血蔓延到了他的脚边。
他想上前，想叫醒她，却只看到了她缓缓闭上的眼睛。
像是隔绝了他，隔绝了整个世界。
后来这副画面，只要他睁开眼，就会出现在他眼前，告诉他闭上眼，闭上眼睛就看不到了。
所以他闭上了眼睛。
再也看不见她，也看不见这个世界了。
他曾经以为自己给秦霜幸福，以为自己可以逃脱记忆里的魔咒，可以有一个完整的家，他，秦霜，还有他们的孩子，他们会有一个新的家，像其他正常的家庭那样，热热闹闹的，吵一些也没关系。
但他还是没有做到。
他害怕，害怕自己陷入黑暗之后，会像疯子一样撕碎一切，怕自己爱不起，怕自己伤害秦霜，怕这份爱到最后，会变成贺临泽那样，偏执的毁了她。
他越是疯狂的想她，越是没有信心可以好好爱她。
所以他才是最过分的。
一边想招惹她，一边又什么都给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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