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离山现在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坏，每一天骨头都在愈合。但是愈合的速度掌握在顾清恪的手上。
三日之期过后，顾清恪也没有离开的势头依旧每天都在茶山居晃悠。就算是外面的人汇报说南冥王在昆仑玉城闹得天翻地覆，顾清恪依旧不为所动。
“怎么？师尊好像是在为我担忧？”他喂过来的一勺汤药沈离山喝得慢了，“要是觉得外面汇报的人聒噪，我可以为师尊清理了去。”
“不用。”沈离山赶紧咽下去。这家伙说是清理就真的是人间抹去了。
沈离山恢复的比以往的速度都要快，浮在水面上的荷叶才展开卷曲的叶子他已经可以扶着什么东西下地行走了。
虽然对自己的四肢已经感到陌生，脚踩到地上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可捏住手掌感受到力量的时候还是非常感动。
“师尊，你看，你死或者生都不是你说了算。以后乖乖的，不要再试探我的底线了。”
凉飕飕的话抹过沈离山的脖子，沈离山的凉意一路从刚才那口汤药走到了四肢百骸。
认了这么久，顾清恪果然还是顾清恪，秋后算账总是要来的。
沈离山不说话的样子让顾清恪没来由地烦躁，为了一个陆青崖值得吗？
他嘭地一声把碗丢在地上，碎裂的瓷片飞溅起来。
沈离山皱了皱眉：“又发什么疯。”
强作镇定说出口的这句疯话让沈离山快要疯了，你没事惹他干嘛！
“失心疯。”顾清恪幽幽地说。
沈离山没法接下去了，这是什么新型的幽默方式吗？顾清恪面无表情地接了一个不好笑的梗。
场面一时之间和尴尬，已经不能更尴尬了。
他已经看到墙上蹲着的春山涧在抠墙了。
他要是问什么是失心疯显得没有文化，要是问怎么得的显然没有正确的判断常识，要是问失了谁的心，为了谁失心简直就像是拙劣的调情！
这个问题就不能仔细思考也不能郑重地回答，他们两个人之间谈什么与心相关的话题？简直就是胡闹。
“尊主最近事多，不考虑回你的金谷殿去吗？你只让他们在门口汇报，这些事情我全听了去，好像不是很好。”沈离山在慎重地考虑是不是那个沧海长生曲里的咒开始起作用了，顾清恪现在的所作所为和以前判若两人。
“尊主？你这么叫我你不觉得我会伤心吗？”顾清恪其实长得很好看，主动露出一点受伤的脆弱，褪去一点凶残狠毒应该能骗到一群怀春少女的圣母心。
沈离山讪讪一笑：“总不能叫你徒儿吧？现在你是尊我是从，你我之间再叙师徒情分好像不是很妥当。”
顾清恪脸上的神色突然变得轻松起来，好像被取悦了：“师尊果然是个聪明人，我们之间哪里还叙得上师徒的名分，剩下的只有情分了。”
轻浮！浪荡！
沈离山就不应该觉得顾清恪的嘴里还能说出什么好话来。果然还是要在这件事情上羞辱自己。春山涧还是个半大的小孩子，怎么能听得这些话！
也许是死的次数多了，沈离山对于苟苟活着好像有了一点心得，有了一点见地：“活着的人就是缘分要多一些。”
至于缘分是孽缘还是情缘，真说不准。
顾清恪现在也不是很想提到那个死人，不是不能提而是不想提。提起来沈离山就要想起来，就要说起来为什么会争执之下去跳崖，提起来他们就必须要面对一样的处境。争吵失望绝望伤心，这些情绪都是多余的，在他们之间是多余的。
已经想好了要长长久久的守下去，将他摁在自己身边，生也好死也好都得是因为自己，因为别人算怎么回事？顾清恪费这么大劲不是给自己添堵来了。
“你说得很对，活着的才有长久的。”顾清恪罕见地赞同了沈离山的话。
他伸出手指抬起沈离山的脸，四目相对中他不紧不慢地抹去沈离山脸上一点新鲜的血痕。
“给你的玉骨膏记得用。我不喜欢我的东西上有什么别的痕迹。”
沈离山乖顺地点点头。
顾清恪心满意足地站起来，对着窗外叫了一声翠湖，又到书房窝着去了。
翠湖听到喊声，脚步碎碎极快地来到沈离山面前，见了一地的碎渣和他脸上的伤痕难掩心痛：“仙尊……”
“无事。你把地上清理一下。我先去休息一下，还是有些精力不济。”沈离山侧过脸去，背影有说不出的孤寂和落寞。
尊主在这里，翠湖不敢说话，埋头麻利地收拾干净撤了出去。
她想不明白，能救下自己这个无足轻重的人，为什么尊主要为难仙尊这么好的人呢？
春山涧是个剑灵，感受沈离山的杀意而生杀气。
没有杀意的时候，他不过就是一件普通的器物，没有人能察觉到他的存在。
他轻灵地游走在房梁上，想看看这个让沈离山要死要活都摆脱不了的人究竟是何方神仙。
为情所困，爱而不得？沈离山怎么不长记性？以前的那个家伙祸害得还不够吗？
沈离山在书房里坐着，一本书拿在手上，耳朵听着沈离山那边的动静。
等到清浅的呼吸声传来，顾清恪才换了一个姿势。
在一起太久，他在暗夜中醒来的时候就这么看着沈离山，一天两天这么看着。他有的时候翻江倒海想了很多事情有的时候就这么看着什么都不想，后来他就迷上了这种放空自己的时刻，看得更勤了。所以，他每一天晚上睡觉时候的呼吸是什么样子，做的梦是噩梦还是美梦，他都知道。
他还是伤得太厉害了，身上的伤让身体进入睡眠状态才好加速修复。
顾清恪叹了一口气，放下手里的书，走到沈离山的窗前低头看着他。
看这么久想干什么？春山涧有点紧张，该不会是发现了什么端倪了吧？今天他看的书《寻梦记》不是《沧海长生曲》啊。
春山涧现在的使命就是保护沈离山微弱的生命力，在他的性命受到威胁的时候，春山涧能调动全身的力量替沈离山挡下一击。
那个人站在床前，手掌上开始汇聚灵力，一团白光中混着黑色的煞气。
这一天这么快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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