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到半夜，谢沅从梦中惊醒。
冷汗浸湿了枕头，谢沅坐在床头大口喘着气，心脏扑通扑通狂跳，过了好久才平静下来。
他伸手摸了摸眼睛，发现自己竟然哭了。
脸上满是还未干涸的泪痕，谢沅双腿收拢在一起，莫名的寒意让他身体发抖，他环抱着双膝，胳膊上是因为冷意起的鸡皮疙瘩。
窗外，一轮阴月挂在天空，被黑夜侵蚀了一半。
照在他脸上的光，留下半边藏在黑暗中的阴影，光与暗不断交织着。
谢沅打开灯，起身去洗了洗脸，他看着镜子里的人，乖张俊美的眉眼，毫无血色的唇瓣，还有露着惨白的脸……像是一种割裂，谢沅感到陌生，又觉得熟悉。
“踏踏踏踏。”
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响起，最后停在了谢沅的房门前，管家关心地敲了敲门，询问道。
“小少爷，您还没有睡吗？”
谢沅清了清嗓子，“哦，快睡了，有什么事？”
管家说道，“是这样的，我看到您房间里的灯还开着，就过来看看，已经凌晨三点了，小少爷早点休息。”
谢沅不耐烦地回道，“知道了知道了，啰嗦。”
门外的脚步声再度响起，逐渐远去，淡去，最后消失。
一切重新变得安静，谢沅走到窗前，仰望着那轮明月，晦暗不明的眼神几经变换，最终变得坚定。
他轻声道，“该回到正轨了。”
*
第二天，谢枕回了一趟老宅，明天是谢沅的生日，作为哥哥，合情合理都应该回来。
只不过一回来就被管家告知，谢沅现在不在家，今天早早地就出门了。
像是特意躲着他一样。
谢枕摇了下头，想到心中的那个猜测，心中有种说不上来的凝重。
谢老正悠闲地品着茶，招呼着谢枕坐下。
“爷爷好雅致。”谢枕笑了笑，坐在了谢老对面。
谢老慢悠悠地讲道，“这样悠闲的日子可不多了，过了这一阵，又该忙起来了。”
谢枕知道谢老话里的意思。
下个月一号就是那件大事落幕的日子，他谢氏一族筹谋多年，势在必得，落下帷幕以后，谢老将重回帝都坐镇。
“说起来，隐世一族有人似乎又开始不安分了。”谢老放下茶杯，面色平静，只是那双眼睛，深邃而苍凉。
谢枕眉眼讽刺，“他们算什么隐世一族？”
一群丧家之犬，给自己冠以隐世的名号自欺欺人，简直玷污了这几个字。
要不是碍于那群人与帝都的约定，他早就大开杀戒了，丧家之犬也配和玉珏山并立？也配和凤蘅相比？
谢老深深地看着他，“枕儿，不要小看任何人，他们虽然被逐出帝都，但这么多年的发展总是不能小觑的，你栽过跟头，不要再犯了。”
他说的栽跟头，是两年前谢枕不得已自废修为，沦为废人的时候。
谢枕眼睫垂下，“我明白，爷爷。”
那时的谢枕，虽然在凤蘅的教诲下收敛了一身骄傲，可他太年轻了，他一路走来没有经历过半点挫折，一意孤行地杀了那对男女主。
要是换成现在，他不会这么做，执棋人绝对不能将自身置于险地，他用惨重的代价学会了这个道理。
“我听说，你让姜家禁了他们大小姐的足？”谢老谈起另一件事。
谢枕没有隐瞒，“姜厌晚这个女人，自私任性，做事毫无顾忌，是个不稳定的因素，我不想和她纠缠。”
所以干脆直接断了她与外界的联系，老老实实地禁足在家。
谢老嗯了一声，不做评价。
对谢枕做的事他自然是清楚的，包括了那个叫沈渥丹的女娃娃打着谢枕的名号在帝都发展一事，虽然算是受了无妄之灾被姜家那个疯子注意到了，但经此一遭，帝都权贵也彻底认识了她。
毕竟是被宁苡纡尊降贵亲自从姜家带回来的人，他们不敢不重视。
谢老虽然不知道选择沈渥丹的理由，但他看好谢枕的眼光，也知道谢枕的目的。
帝都现在的几大顶级世家，太不安分了些……
与此同时，一间挂着待营业的酒吧里。
玻璃台上，摆满了黑色的酒瓶，昏暗的灯光在酒瓶上折射出绚丽的光。
奢华的卡座上，正坐着两个看不清面貌的人。
其中一人，披着黑色的连帽斗篷，宽大的帽子遮住了他额头，他的脸上戴着一张鬼面面具，只露出一双诡异的红眼。
另一人打扮比较正常，戴着耳钉，手指上佩戴着金属戒指，很时尚的风格。
“媸先生，我想问你，禁术交换的对象，有没有可能活下来？”
吊顶上的射光在他脸上一闪而过，露出熟悉的眉眼……谢沅。
媸先生声音沙哑，“很难。”
谢沅却大感惊喜，急忙追问，“很难是什么意思？还是说你有办法让她活下来？”
媸先生那双血红的瞳孔盯着他，“禁术一旦开启，九死一生，唯一的办法，是利用传说中的生冥咒，将人变成活死人，肉身不烂，灵魂不灭，但一生都无法醒来。”
活死人，也就是植物人。
谢沅闭了闭眼。
他当然知道生冥咒，这是帝都各大世家掌握的禁咒，能将命悬一线的人彻底变成活死人，因为效果鸡肋，又对施咒者影响巨大，得不偿失，因而被列为了禁咒。
可是，只要不是真正地死去，就算是活死人也有一线机会重新苏醒不是吗？
心中的天秤，早已偏向了另一端。
谢沅握紧拳，最终下定了决心，他睁开眼，眼球似乎充斥着血丝，“媸先生，麻烦你在江市多待些日子，等我的消息。”
媸先生没有在意，在这场交易里，谢沅许诺了他巨大的利益，否则他绝不会出山，现在不过是多等一些时间，他没有意见。
至于谢沅想要做什么，媸先生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这个出身谢氏一族，素有纨绔名声的嫡子，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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