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和太后依旧处于被半囚禁的状态，连宫殿外把守的侍卫都还是同一批，借以保护之名行囚禁之事，懂与不懂的人外表上看不出来，总之一切如常。
褚雪莹迈步进入殿内，面上挂起盈盈笑意，仿佛还是曾经于父母膝头撒娇的娇俏模样，却是内里感情空空，只余一副虚假的躯壳。
对上太后殷切的目光，褚雪莹快步迎上去，笑道：“母后，近来国事繁忙，没有来看望您，母后可不要怨怪朕。”
女儿自称为“朕”，太后很不适应，太上皇也不适应，但这到底是他们疼爱了多年的女儿，总是盼着她好的。
太后笑道：“不怪不怪，你，只要皇上得闲了多来看看我们就好。”
褚雪莹：“那是自然。”
三人坐在一起说着体己话，却因此时身份地位的转变变得有些客套起来，太后两人想要拉近关系却不得其法，心中莫名焦急和无奈。
最后，太后问道：“雪……皇上，不知明渊他现在何处，怎的不来见我们？”
褚雪莹面不改色，依旧笑道：“皇兄他，自然是没了。”
太后迟疑道：“……没了，是何意思？”
太上皇心中却已了然，看着称得上平静的褚雪莹，和不知情的憧憬着一家人和乐安康的妻子，心中升起几分不忍。
褚雪莹没有体谅她接不接受得了，直接道：“就是死了啊，尸骨无存的死了。”
她脸上依旧带着笑。
太后闻言怔住，悲痛和惊愕袭上心头，她身形不稳地踉跄后退。
太上皇忙扶住她的肩，稳住她的身体。
褚雪莹笑着的娇美面容在她眼中突然变得有些陌生可怖起来，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鬼正笑着朝她招手，她身下是万丈深渊，她要拉着她一起下地狱。
太后捂着心口，心中缺了一块，空洞又冷寂。
她表情难看起来，强撑着一丝笑看着褚雪莹，眼睛像是要哭。
“死了……雪，雪莹不要伤心……”
她语无伦次，对上褚雪莹笑不及眼底的表情艰难开口，不知是说与褚雪莹听还是说与自己听。
她一共只有两个孩子，一个寄予厚望，一个宝贝地捧在掌心怕摔了含在口中怕化了。
她不傻，她意识到了褚雪莹的变化，却软弱的不敢正视，甚至连褚明渊的死她都不敢深想，怕那个结果她承受不住。
褚雪莹却偏要让她承受不住，她越是不敢正视的她就越是要拆开摆在她的面前。
“母后放心，朕不会伤心的。”
她看着太后的眼睛，在她闪烁不定暗含恐惧的目光中轻飘飘开口：“毕竟皇兄是朕亲手杀死的，她当时还在做着登基的美梦。”
扶着太后颤抖的身体，这下就连太上皇都忍不住转头看向她，阻止道：“雪莹，不要再说下去了，你母后她……”
话没说完，褚雪莹接着又说出一番让他们痛不欲生的话。
褚雪莹唇角含笑，脸上含笑，只有眼睛是冷的，幽冷的，如同伸手不见五指的寂夜，冷到了他们骨髓里。
“也许你们不知道，朕心中有多恨你们。”
爱有多少，恨便有多少。
太上皇声音不觉发颤，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为什么？”
他实在想不通，他们小心呵护爱护的女儿为何会恨他们，无论怎么想都想不出缘由。
褚雪莹冷笑：“是你们亲手将我推进了深渊，却来问我为何恨你们？”
太后泪流满面，瞪大眼睛看着她，心中揪痛，她张张嘴，想问什么却喉头哽咽着说不出。
褚雪莹思绪有些飘远，她问道：“你们为何不听我的话，将我一次次推给宋延那个狗东西呢？你们可知道他对我做了什么？”
太上皇两人不觉想到了褚雪莹小时候哭着跑回来和他们说不要去御灵宗了，说宋延欺负她。
他们却以为她从小娇生惯养受不了修炼的苦，所以并没有将那话放在心上，甚至劝她好好修炼，忍一忍就好了。
难道宋延真的对她做了什么？
他们心中极为痛苦，仿佛触到了一直被忽视的禁区，动辄万箭穿心，痛不欲生。
褚雪莹见他们面露痛苦，自己反倒笑了，甚至笑得开怀：“你们怎么这副表情，你们不是说他是为我好吗？他确实对我挺好的，好到每天都要与我肌肤相亲！”
她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深埋心底的恨意再度翻涌而出。
“他抱着我，亲吻我，抚摸着我的身体……”
太后痛苦地捂着耳朵：“够了够了！不要说了……”
褚雪莹并不如她的愿，继续道：“就在三个月前，他将我劫走囚禁于他的床榻之上，日日亵玩，如同一个青楼妓子，甚至比之还不如，只是一个见不得光的禁脔！”
“不！不……”
“怎么会这样？！”
“畜牲！畜牲！”
“……”
两人神色痛苦地咒骂着，他们放在心尖上的宝贝女儿被人这样欺辱糟蹋，他们如何受的了？！
这一切还有他们的作用，他们亲手毁了女儿，让她遭遇这一切。
他们对不起女儿，他们不该不听她的意见，不该放任女儿待在御灵宗……
千不该万不该都化为悔恨，儿子死了，女儿也被他们或直接或间接地毁了，这痛楚甚至不亚于褚雪莹这个当事人。
太后悲痛地看着褚雪莹，想要靠近却不敢，她颤抖地伸出手想要触碰她，却被什么东西隔在原地，动弹不得。
她流着泪道：“……雪莹，女儿，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
她甚至想要寻死，失魂似的想要自残，却被太上皇拦住。
这时，门外有侍从惊慌的声音传来。
褚雪莹笑看着两人痛苦的模样，语气满是恶意道：“想要恕罪吗？”
太上皇两人愣愣地看着她。
褚雪莹声音一如既往的轻柔婉转，说出的话却比毒蛇还要毒：“朕不会让你们死的，朕要你们活着，活在痛苦里，直到朕死！”
她甩袖转身，道：“来人，看住他们，不要让他们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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