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嘉而基本只是听，偶尔附和一下，并不发表意见。高森知道她是在刻意保持距离，也不是没有挫败感，但终归是无计可施。她并不真的需要他，但他放不开手，起码眼下他找不到比她更特别的。谁的需求感更强，谁就是关系中的弱势方，他只能接受“这次真的踢到铁板”的现实。
天暗得越来越早，还没到饭点路灯就亮了。高森看一眼时间，差不多可以回礼堂了，两人便快步赶过去。到的时候前面那一组人正在下舞台，高森便拉着苍嘉而从另一侧小跑上去，免得别的队伍来抢位置。
果然没练多久，别的舞团就来了，他俩才刚把一个站位微调好，摆着漂亮的POSE，手脚都还没收回来。
“我就说会被插队吧。”那个走在队伍最前穿蓝羽绒服的男生语带不满。
高森懒得跟他们掰扯先来后到的问题，只摊了摊手：“我们大概还需要半小时，你们能等就等，不能就请便咯。”
“介不介意我们在这里等啊？”另一个穿黑黄冲锋衣的男生问道，“外面太冷了。”
高森看向苍嘉而，她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刻表态。
“别来指指点点，当然最好是不要看，我们就不会介意。”高森很清楚舞伴的习惯，有什么问题她心里都有数，并不喜欢不相干的人指手画脚。
“OK，能理解的，我们也不喜欢这样。”那个冲锋衣男生这么说着，十来个人的舞团便就地散开，各找了位置坐下，然后一个个掏出手机埋头玩了起来。
苍嘉而其实还是有些不适应，但她明白这是自己的问题。没有舞者不上台的，十来个人是看，座无虚席也是看，没有理由区别对待。高森拒绝台下的人观看，也只是被他们理解为“节目不能提前暴露”，他们不会想到她其实社恐。
他们不知道，高森当然知道，小老太太对着他经常会言辞犀利一针见血，却受不了被人围观。他望着她，看起来非常绅士的笑容里多少带了点幸灾乐祸，眼睛里写着“来都来了”，让苍嘉而少见地生出揍他几下的冲动。
想归想，舞还得照样练，站位还得接着调，她只能切到“屏蔽一切干扰”的无情模式，跟高森继续配合。
台上台下这么相安无事了十来分钟，突然有人打破了除开音乐和舞步声便一片安静的氛围。
“苍同学，你在电玩城跳的那个舞更好看。”
舞团中有个人漂了一绺白发，少年感十足的长相也男女莫辨，此时出声说话——声线意外地低沉，还带点气泡音——才知道是个男生。他站在第一排座位前正中位置，仰头直直地看着苍嘉而，目光中是毫不掩饰的见猎心喜，又掺杂着莫名的失望。
高森一个跨步挡到苍嘉而面前，冷冷地盯着这个男生。
“学长，我们走吧。”苍嘉而拉了拉高森的袖子。
“对不起，我不是要指点，是忍不住实话实说。”中性脸少年提高了声音，试图挽留。
苍嘉而没答理他，拉住高森的袖子拖着他往后台方向走。高森本来有点拳头痒，此刻却心情愉快，他仔仔细细地看她的手，和被捏在她手里的袖子，又回头望了一眼台下那个少年，朝他露出了“感谢助攻”的笑。
两人在后台穿好外套，从墙边的过道往礼堂大门走，没想到那个男生居然非常没有眼力见的过来拦路。
“我不知道是哪里让你不高兴了，但不管是哪句话，我都道歉。”男生直接忽视高森，仍然定定地看着苍嘉而。
他的队友们过来，个个一脸“天啊这个大麻烦又在惹事”的无语问苍天。
“抱歉，丰禹他没有恶意的，就是说话太直了，完全不拐弯，请不要放在心上。”那个冲锋衣男生一边解释，一边把丰禹往座位间隙里拉，“你别挡他们的路……”
苍嘉而不答理丰禹，不想作出任何回应，高森便手一翻拉住她的手腕，带着她越过众人，然后又回头，朝冲锋衣男生说了句“谢谢”，再留给丰禹一个“你真是神助攻”的眼神。
丰禹被冲锋衣男生拉着，没法追上去了，却仍然不死心地喊：“你跳那个舞的话，可以来我们舞团的！”
“快闭嘴吧你！”他的队友们显然早就习惯了他的一根筋，话虽这么说，却没有真的责怪他。
“你们不都很欣赏她那个舞吗！”丰禹还在争辩，“我早说要去邀请她，你们都不吭声，现在碰到本人了，这么好的机会，你们都不珍惜！”
“少爷——麻烦您闭上尊嘴，求求了——”这好像是那个冲锋衣男生说的，听起来有种“背后议论别人却被猪队友捅到正主面前”的社死和心累。
高森支着耳朵听了一路，到这里终于忍不住笑了。他拉着苍嘉而出了礼堂大门，在她有挣脱之意时自然而然地放开手，轻松地哼起了小曲。
小老太太这个性格，对方越主动她防线就越高，对他这个“熟人”的戒备就会不自觉地放下一些。他之前就这么猜过，一直没机会验证，这回意外实现了。
“晚上想吃什么？”他望着她的侧脸，心情飞扬得仿佛要升上天做小太阳。
“你今天打算做饭？”苍嘉而有点诧异。
高森耸耸肩：“没打算，但你想吃，我随时可以下厨。”
“能做个快手的？”她想起自己一直受他照顾，还从来没回报过，又有些不好意思，“要么还是在二楼点菜吧，我请你。”
高森睁大双眼，钴蓝的眸子写满惊喜：“哇！那个成语叫什么……铁树开花？小老太太居然要请我吃饭！”
苍嘉而更不好意思了。“等网暴完全过去，出入比较方便，我再专门请你。”
高森开心得围着她跳起了即兴舞蹈，引来无数视线。他是完全不在意别人的眼光，但想到苍嘉而还是会尴尬，转了一圈便动作一收，走回了他那潇洒的模特步。
“二楼的大厨我都熟，认真做不比外面差，你要请我可以提前定好菜单让他们准备。”高森十分体贴，“这样的话，明后天就可以兑现你的承诺了。”
他说完又立刻追加了一句：“但今天的不能变，还是得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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