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不相信这些。
曾几何，也有一人如此疯癫般诅咒我。
但结果又如何？最后还不是白绫一挂，悬梁自尽。
我拍了拍坐辇，“回长信殿吧。”
随后，我抬手抚着额头，感到丝丝疲惫,“如溪，差人传召鲁元公主进宫，让鲁元带上她的一双儿女进宫小住，陪陪哀家。”
“诺。”沈如溪应道。
郭思齐尖细的声音响了起来，“起，太后娘娘打道回长信殿。”
在回长信殿的路上。
我冲沈如溪问道，“如溪，哀家恶毒吗？”
身处高位，一句话就可以决定别人的生死。
多少人为这高位那是斗得你死我活，斗得头破血流。
可我想要的却从来不是这些。
我想要的只是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可事与愿违，终是走上了这厮杀之路。
沈如溪随侍在我步辇的右侧方，她说，“这么多年的风雨坎坷，我们主仆二人一起相携度过，别人不清楚，对太后或持偏见，但奴婢最清楚太后是何样的人，不偏不倚，太后绝非恶毒的人，但也绝非善善可欺之辈。”
我轻轻叹息，抬眸仰望那蔚蓝的天空，眸光深邃而又悠长。
我心中充满憧憬，我相信我定能治理好大汉，使百姓安居乐业，使经济逐步走向繁荣。
心念转动间，我眸中闪过一抹坚定。
长信殿外种满了各色花草，姹紫嫣红，其中数海棠要多一些。
清风拂过，漫天飞舞着细碎花瓣。
沈如溪搀扶着我缓步踏在青石砖路上。
我轻嗅着一路花香，脸上露出舒畅笑意。
我的目光忽然落在了海棠花上，嘴角的笑容渐渐凝固。
我的脑海里突然蹦出一张熟悉的脸蛋，思绪被拉回到了几年前，久久不能平复。
我有些空灵飘渺的声音徐徐响起，“如溪，你还记得吗？昔年海棠花开，一个活泼伶俐的小姑娘来到长信殿，她站在海棠花树下是那么明媚纯洁，她回眸一笑，仿佛花儿都失去颜色，于是哀家便给她赐名海棠。”
“奴婢又怎么可能忘记，海棠如果还在世，如今已二九年华，花一样的年纪，只可惜……”
沈如溪喉咙处渐渐哽咽，“奴婢不曾忘却那姑娘十分机灵，很是讨太后您的欢喜，只是那万恶的妖妇当初设计污蔑您时，海棠为维护您而死，死状……极其惨烈……”
是啊，往事历历在目。
我永远都无法忘怀，当时海棠的死让我难过和自责了许久。
“外祖母。”
突兀，耳畔传来一道甜美的声音。
我扭头望去，一位大约十岁左右的小姑娘正欢脱地奔向我。
沈如溪见状，连忙避开几步。
我弯唇一笑，眉宇间的忧伤霎时烟消云散。
张嫣拉扯着我衣袖，连蹦带跳地向前走，“嫣儿和母亲还有弟弟进宫来看您了，母亲和弟弟在殿内，嫣儿听到郭公公尖尖的声音，就知道是您回来了。”
她的声音很甜很甜，如同潺潺流水般从心底流过去，觉得浑身都舒坦极了。
她一张粉雕玉琢的脸蛋仿若仙子下凡，倾城无双；一双明亮清澈的大眼恰似明珠美玉，纯净无瑕。
我宠溺一笑，牵起张嫣的小手慢慢地往前走，“外祖母正想着你们了，你们就进宫了。”
我牵着张嫣走进殿内，
刘乐正摇动拨浪鼓正撩逗着一位大约三至四岁的小公子。
几案上摆放着一只木雕的画眉鸟，雕刻得栩栩如生。
“乐儿。”我轻唤道，目光缓缓落在了那木雕上。
那是一个已有些年头的木雕，有着两处隐约可见的磕碰痕迹。
虽已稍许泛黄，却依稀可见精巧的轮廓和雕工，它的外层涂抹着已风干的桐油，有着淡淡的细润光泽。
可见它的主人是非常珍爱它。
我一时怔愣住。
刘乐道，“母后，您发什么愣呢？”
我回过神来，指向木雕，“乐儿你还保存着？乐儿你释怀了？”
刘乐秀眉一蹙，“谈不上原不原谅，只是此物件跟那个至高无上的帝王无关罢了，儿臣今日进宫时，偃儿哭闹着要儿臣带上木雕，儿臣实在没办法只好依从了。”
“那只是一直视儿臣为掌上明珠的父亲送给儿臣的礼物，那是只属于儿臣儿时和疼爱儿臣的父亲之间美好的记忆，这只画眉鸟承载了儿臣太多的回忆，儿臣只是不想丢掉那些美好的回忆，仅此而已。”
“只是那个人早已不再是儿臣心目中的父亲，儿臣心目中的父亲早在他起义之后的不知哪一年岁月里就不复存在了，那个人只是至高无上的帝王，为了他的江山他可以牺牲一切，儿臣只不过是他曾经溺爱入骨的女儿，可在他江山面前又算得上什么？”
“儿臣很失望，因为这种失望不是第一次，儿臣也曾哭闹过，只是当儿臣彻底想明白的时候，儿臣就不再对那个人心存任何幻想。”
我和张嫣缓缓坐在了刘乐和张偃的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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