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不愧是做过大厨的人，虽然都是些家常菜，味道却是杠杠好。
他的酒很特别，是那种用塑料瓶装的，没有标签。但一闻就能辨别出是好酒，大概率是直接从酒厂打出来的。
“小老大，你多大了？”酒过三巡，胖子脸色微红，嗓门更大。
“世纪交接，99的。”我也有些微醺。
在会所工作的这么些年来，只要是上班，我一周至少有五天都是要喝酒的，其中百分之九十五都是应酬客户，属于是皮笑肉不笑，无奈之举。
像今天这种开开心心的对饮，我已经记不清多久没有过。
“哈哈哈，小老大，那你还很年轻嘛。”胖子笑着，端起酒杯跟我再碰。
“你呢？”我随之询问，胖子肯定是比我大的。
“85年的，快40了。”胖子呷一口酒：“老喽。”
“正值壮年胖哥。”我称呼也变了，他这年纪跟强哥相当，被我一口一个胖子的叫着，不大合适。
“哈哈，你还是叫我胖子吧，这胖哥我可不习惯。”胖子摇摇头，递过来一个烧排骨。
在我啃排骨的间隙，胖子继续说着：“小老大，有个不该问的问题？”
“你还是叫我徐杨吧，这小老大我也不习惯。”我抬手抽出纸巾擦嘴，正视胖子。
“请说。”
“范红这个女人……”胖子扭头四下打量一圈，向我稍微凑近些：“你得注意着点。”
“嗯？”
听胖子这样说，我面色稍显惊讶，按南方商会内部的势力斗争和强哥的站队来说，范红自是跟我不对付的，不管是生活还是工作，我肯定会对她有所防备。
不只是她，还有吕堪川。
只是，胖子大概率是不会知道这些的，难道就这短短几天，他看出什么了？
“愿闻其详？”
我端起酒瓶给胖子把酒满上，示意他继续说。
“或许是我个人的主观判断吧。”胖子脸色变化，陷入回忆。
“我年轻的时候下海闯荡，那是第一次从莱安的村里进入繁华大都市，头一次见世面，一腔热血，发誓要干他个出人头地。
加之那个年代科技不发达，没有高科技的刑侦手段，治安也不似现今这样太平。所以在求利心切下，做过一些不光彩的勾当。
那时有两种生意是最为赚钱的。一种是走私；另一种则是诈骗。”
胖子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脸色绯红。
“我这人天生有一种本领，只要跟我打过交道的人，我都会记住他一辈子，即便是面相轻微变化，我也能辨认出来。”
胖子话锋一转：“我就是在那时候见到的范红，当时传销风头正盛，我将她骗进了组织，企图从她身上捞一笔。
不过这女人很厉害，不知靠什么手段攀上了当时的组织头头，两个月不到，一跃成为二代老总，妥妥的人上人。后来窝点被警方打掉，她趁机逃走，之后再没了消息。
没想到如今却在这里遇上。”
“还有这事？”我看着胖子：“那她怎么会认不出你？”
“当时我用的化名，加之这些年体重增加不止一倍，早就变相了。”胖子哈哈一笑。
“可是胖子，你也搞过传销啊，若按你这思路来讲，那你岂不是也非好人？”我挑出胖子言语里的矛盾点。
“那不一样。”胖子大手一挥，又一杯酒下肚：“我这双眼睛毒着呢，什么人一看就知道好坏。这么多年过去了，那女人的眼神和行事风格还跟当年一样。
当年她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什么阴狠招数没用过。你说，这样的人，她能好到哪里去。再者说，昨天你不在，她在你办公室待了近两个小时，鬼知道有没有动手脚。”
胖子这番话让我心头一惊，范红在我办公室待了那么久，多半是做了些手脚。倒是我大意了，没有事先做排查。
“胖子，咱俩也是刚认识，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我表面道谢，实则是表达了我内心的另一个疑虑：我俩刚认识，胖子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他难道不担心我跟范红是一伙的。要这样的话，他明天就要从公司除名。
或者，他想要什么好处，或者是其他？
“小子，我现在知道变色龙为啥放心把这物流公司交给你来监管操作了。”胖子盯着我，似笑非笑。
“你这年纪轻轻的，说起话来可老气横秋。”
胖子听出了我的言外之意。
“变色龙？”我不闪不避，跟胖子对视，一连三问：“你说的是强哥？他外号是变色龙？你认识强哥？”
我问完这话，胖子低着头，半天不作声，时不时打一个酒嗝，带动全身肥肉一起抖动。
许久，他终于开口。
“按理来讲，我是不应该对你说这些的，不过……”胖子摇头晃脑，只回答了我的疑虑。
“从见你小子第一眼，我这心里就喜欢，总觉着你小子跟我有缘，能对味儿。现在来看，这顿酒喝下来，是这意思。
想来也可笑，都这把年纪了，还信这些……”
胖子支吾着，脑袋突然下坠，额头哐当一声砸在桌子上，鼾声随之响起。
靠！
看着倒下的胖子，我有些无语，这啥酒量，一人半斤就成这了？跟这几百斤的外形多少有些不搭。
又回想起他刚才说的话，一时间不知哪句真哪句假，到底靠不靠谱。
但我总不能看着胖子就这样倒在桌子上，在他店里翻找许久，在角落里发现了一个架子床和被褥。我稍微收拾了酒菜，直接将床放在正中央，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堪堪将他从凳子上拖到床上。
出店关好大门，深夜的街道晚风习习，竟然带有丝丝凉意。
叮叮叮！
我电话响起，是壮壮。
奇怪，这么晚了，她怎么会给我打电话。
“喂，徐杨！”
电话刚接通，壮壮声音便已传来，焦急快速。
“你在哪里，跟萧文一起吗？”
“没有啊，怎么了？”我意识到不妙。
“从她下班到现在，我都没联系上她！”壮壮听到我答复，声音有些破音。
“她到现在还没回来，电话也打不通，我问过她医院的人，她早就下班走了！”
我微醺的酒意瞬间清醒，拦下出租车对着手机叫喊。
“我马上回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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