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您一声，夹带一般能做手脚的，无非就是在衣服、被褥、靴子上最为常见，所以有专门卖这种‘特殊’的被褥和长衫的，做工极其隐蔽，不易被发现。你那侄子，估计就是找门路买来的。”
“原来是这样，不过就算衣物能做，那些答案难道也是能买到的？”
李掌柜一脸理所当然：“那是自然，如果不是为了买夹带中的答案，当然是自己缝制最好，何必冒险多过一道手？”
罗素素觉得自己好像摸到了一丝线索，但就是连不起来，好像还缺了一些信息。“那这些答案又是哪里来的？”
“自然是知道答案的人写的。”
知道答案的人？县试不同于乡试会试，并不需要用朝廷指定题目，而是各个州府会同本乡的大才共同出题，这个隐蔽性您就可想而知了。那照这个意思看，县试水分很大啊。。。
“这些知道答案的人，如果卖答案，被发现了岂不是完蛋了？”都是要面子的先贤大德，不止如此吧。
“不会被发现的，因为根本就是那些大人让他们这么做的！”李掌柜突然很快的说了一句，说完又觉得有些后怕，自己多年来与达官贵人们保持着联系，这些事情自己知道不要紧，如果被眼前这位新秀得知，是否会给历年的规矩带来不可预知的冲击？
罗素素愕然，张大了嘴巴。其实不过略一思考，县令大人自然是希望本县出的才子越多越好，估计不只为了这个，毕竟谁也不想被临县比下去，每年过年大家总要去州府恭贺知府大人新春快乐吧？酒局上总要吹吹政绩吧？您今年收了多少赋税？贡献了多少劳力？有没有人送万民伞呀？
您县里今年出了几个秀才、几个童生、几个举人老爷呀？什么？才出了两个，呦呦呦那您还真不好意思在这桌上坐着，恐怕羞都能羞死了吧！
罗素素一边想，一边机械的不停的摇头，大人们害怕自己县里出不了人才，因此或是威胁或是利诱，反正是伙同出题人，贩卖答案给那些想走捷径胆大包天的学生们。如果作弊成功，学生获得功名，大人们获得银钱和声誉；如果作弊被抓，学生喜提牢狱之灾，大人们获得了银钱和抓作弊的政绩。
似这等一本万利，只赚不赔的买卖，还真是，何其狠毒！
李掌柜看见罗素素的神情，有些后悔告诉她这些，自己真是被这菜单子冲昏了头了，怎么连忌讳都没有了，唉！
“可是掌柜，这样就算县试能过，后面的乡试会试，没有真才实学，也考不出来啊。”
“难是大家都难，都考不出来，就看不出分别了。”
也对，举人哪有那么好考的，所以这个作弊之风能一直盛行，大约也是因为影响很小，只在本县范围内，才会顺风顺水吧？没准州里的大人也都知道这情况，甚至参与其中呢。
“不过您还是没告诉我，何有才为什么被放出来呀？他们的情况我了解，就算不穷，也应该拿不出太多的银子打点关系啊。”考试制度到底如何，不归罗素素管，就算是到了她的年代，人们依旧能没能找出十全十美的防作弊方法。
李掌柜有些惊奇，难道您不知道为啥他被放出吗？那不是您的侄子吗？
看见李掌柜睁个大眼睛像看智障一样看自己，罗素素苦笑一声：“不会是因为，他是我的侄子吧？”
李掌柜微微一笑，算是回应。这回真的轮到罗素素无语了，家门不幸啊！
“其实，有一些传闻，我虽不知真假，但也可说与您听听。”李掌柜想到最迟明年夏天，柳树村土豆实验结束，自己就能调回总店，又觉得心里不慌张了，到时候一走，谁还管这小破县的事情！
“您说。”难道还有更劲爆的？
“我听说，这次上面的大人来，就是听说最近两年咱们县试考中人数颇高，才来看看的。”
所谓看看，就是要来“办了你”的意思！
罗素素惊觉，怪不得何有才当天就被提审了，估计是要挖出卖答案的人，证据确凿，那这小县城的整个官僚系统，估计都要大换血了。偏偏自己这时候一头撞进来，送了一个大功劳给上面的大人，才让此事稍稍放过。后来皇帝下旨封官嘉奖，上面大人自然全心全意投入到土豆大业的培育与争功中，哪还顾得上舞弊这种老生常谈的事情。
咱们刘县令这算捡了一条命吧？因此也十分“慷慨大方”的放了何有才，给了罗素素一个她不想接又不能拒绝的人情。到头来人人喜气洋洋，只有罗素素阴沉着脸，离开海河楼的时候，罗素素满脑子都是晦气，早知道就不打听这些事情了，难得糊涂，这话没错啊。
见到已经久等了的三人，罗素素爬上马车，说了句走吧就离开了。原本还想在海河楼在吃一顿饭，可是眼下，算了吧，等送完小小郭，我们去州城吃饭，没准那是一个万象清明之地呢。精神安慰法，依旧很管用。
“外婆，你在想什么？”
罗素素转过头，看见小小郭，心情又好了很多。“我在想，什么时候能改一改这科考的制度，就好了。”
车上四人，一人有功名，一人天资聪颖，一人耳濡目染听了不少考试的事，一人受过高等教育，然而对这番言语各有看法，一时无言，马车内静悄悄的。只有外面碌碌的轮胎声和渐渐远去的喧嚣，证明着他们已经上了官道，正在疾驰向一块全新的探索地图。
崔夫子：好大的口气，居然敢想着改科考制度，你以为你是皇帝吗？
何叶：若是改了改成什么样？丈夫是不是能更容易中秀才？儿子会不会不用这么辛苦的读书了？
小小郭：改科考制度，为什么？改成什么样？改了之后世界又会有什么新变化？原来外婆是因为这个不开心啊，那我以后试试有没有机会改一改这个科考制度。。。
罗素素：真烦，考考考一辈子都在考，都穿越了还躲不过考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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