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还是寡言，除了叹气，只重复说两句，“嫂子，大哥，别生气，顶多给三丫在村里找婆家，看我二哥怎么办！”
唉，如果父亲强硬起来，哪里有二叔说话的地儿？
很多父母对孩子恨铁不成钢，如今我对父亲也是如此！
我低头开始看小说，其实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后来，二堂哥来了，话题就转移了。
从二堂哥过年放几天假、哪天回来的、哪天走、他单位在北京哪个地区等等。
忽然父亲问他，“你一个月开多少钱？”
我赶紧制止父亲，“爸，你问这个干嘛？”
“你不告诉我，还不让我侄子说？是吧？明远？”
二堂哥尴尬笑笑，“大叔，我开不了几个钱。”
“几个钱是多少？”父亲继续这个话题。
“爸，你问这个到底想干嘛？人家多了不给你，少了你不给添，问这么清楚干嘛？”我急毛了，父亲看我态度很差，才讪讪的不问了。
“没事儿，红艳。大叔就是问问，不过大叔，我确实开的很少，我们单位不是生产企业也不是大企业，所以工资低，奖金少。具体多少我就不说了，丢人啊，给咱们家。”
二堂哥成熟了，比之前圆滑了很多。
又待了一会儿，三叔告辞走了，二堂哥趁机也走了，去二叔那边了，喊我一起，我拒绝了。
母亲出去过道屋，准备热饭了。
我气不过，跟父亲矫正，“爸，你老问别人开多少钱干嘛？等着你去街上跟人侃大山？你有这个精气神，怎么不跟我二叔去较劲呢？你咋不跟他聊聊关于房子的问题呢？还是你就认为房子该给你侄子？闺女是不是你的？”
父亲虽然少言，但是该怼我的没少一句，没揍我那是忒给我面子了，“给闺女，终究是给了别人不是？”
如果不是我亲爹、如果不是他从来没打过、骂过我，我觉的都可以断绝关系了，咋这么轴呢？
“就是在你眼里，我们姐妹三个不如你侄子呗？是吗？那你说好将来你靠你侄子，不靠我们养老，可以吗？”
或许我的话太狠了，父亲沉默了。
难道非得等到躺炕上了，才知道闺女是亲的？
堂弟长到十四五了，从来没帮忙父亲做过任何事情，大平哥只要在家，冬天帮忙扫雪、秋天帮忙往房顶上拽东西。
堂弟，甚至都不如妹妹的几个同学和小伙伴，赶上我家有活计的时候，都伸伸手帮个忙。
就这样的人，能指望他养老送终？
晚上简单的吃的剩的饺子、油饼、炸糕，积菜粉条汤。
吃完饭，都收拾好了，我们都在炕上坐着，二叔晃悠着进来了，小妹喊一声二叔，二叔咧嘴笑一下。
他看到了我，“哎呀，二丫头哪天回来的？”
我本来不想跟他打招呼着，可是听到父亲责备我，“你都没给你二叔拜年去吧？”
哦，合算着你弟弟是亲的、侄子是亲的，女儿们都不是？
虽然很想和父亲吵一架，但是还是忍了。
我喊一声，“二叔！”就没了下音了。
二叔很瘦，说皮包骨头有些夸张，但是确实没啥肉，还黑，头发胡乱的在头顶上炸炸着，胡子也没刮，眼窝深陷，跟父亲比，好像父亲是弟弟，二叔是哥哥，或许这就是很多人动了恻隐之心的缘由？
但是，还是难以接受，虽然我也心疼二叔，当然了，我生气难过还是站很大程度的。
所谓的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是不是说的这样的？当初父亲反对二叔跟这个婶子结婚，不就是因为对方儿子太多需要二叔付出很多心血？
但是、但可是、可但是，二叔不听啊，如今知道盖房子、娶媳妇需要花钱了？
二叔坐地上的板凳上，脸冲南，父亲坐在西墙边，脸冲东，偶尔哥俩对视一眼。
我也有姐姐和妹妹，我们也很亲，或许是还年轻，没经历过挫折和磨难，所以理解不了父亲对二叔的关心和心疼？
二叔跟父亲说起来，谁家谁家借给他多少钱！他总共外债是多少，都是盖哪个房子、娶哪个儿媳妇借的！
听二叔的话里话外的，除了我家没借给他钱、别人家都借了呗！那些借了钱的人都是好人，我们家在他眼里就呵呵了。
我趴到炕头去，跟妹妹一起看书，真是不想听他们哥俩的对话。
父亲和母亲没钱，顶多有几百吧，也不知道到不到一千！
“二丫头，你现在一个月开多少钱？攒了多少了？借给二叔点？”
二叔从板凳上站起来，坐到炕沿这里，冲我说；父亲喊我，“二丫头，你二叔跟你说话呢！”
我坐起来，看着他，忽然觉得这弟兄俩让我感觉如此陌生！
“我没钱，一个月就开几十块钱，不够我花的。不信你问我爸，我爸还跟我算账想要钱呢！”
我脸上没有笑模样，冷冷的看着他们。
父亲随后讪讪的说，“她啊，开不多，过年才给我几十块钱！”
我也不说话，懒得说，不想分辩，感觉是说啥都是错！
我爬起来，准备下炕，趿拉上鞋子，父亲问我，“你干嘛去？你二叔还在这里没走呢！”
“茅房！”
去厕所！管得着？
出了屋门，过道屋的灯亮着，昏黄的灯映照着前院不远的地方，后门不太严实，风从缝隙里挤进来，呜呜的叫着。
看着外面院子里摇晃的树枝的影子，加上风的呼呼声，我有点害怕，喊妹妹，“三丫，你来呗！”
“等等啊。”
我在过道屋有点紧张，于是靠着西屋门框，等着妹妹穿鞋子，东屋的门帘刷刷啦啦的飘飞着，黑黢黢的，都不敢看。
“走吧，姐！”妹妹比我矮、比我瘦，但是胆子比我大。
她在前面，我跟在她后面，还是紧张，恨不得她背着我或搂着我。
“你拿手电筒了嘛？”妹妹问我。
“没有，家里有手电筒了？”
我好像不是家里的人。
“嗯，早就买了，偶尔停电了就可以用。”
“我去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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