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接着一本，很快十几本就见了底。
要问为什么会批这么快，当然是请安折子占一半；另一半是虽是奏事折，可奏的是什么事儿啊。
有奏最近京都降雨量是多少的，不是，皇宫就立在京都，最近下没下雨，下什么雨，宸泽帝和太子会不知道吗？
也有写近期粮食油盐等必备品的价格起伏的，这个其实很有看头，但是，你要有起伏啊，不过上下一个铜板的价格，有什么好上奏的？
再有就是京都外的臣子送上来的折子，内容同样是洋洋洒洒几千字，最后才点题，说臣这儿有样水果，名为芒果，味道甜美，鲜嫩多汁，上供给皇上您。
这些废话一样的折子，李子琰统一回答，“写知道了。”
嗯，可不就是知道了吗？
周舟弯了眉眼，手下不停，一笔一划，用台阁体写上“知道了”。
写完，周舟将奏安折与奏事折分开放，又重新拿了本新的，眼睛轻轻扫过上面的字。
看清上面内容后，她悠然自得的神情转换成了严肃。
“是正五品谏议大夫扬崇安大人上奏的折子，说近日阴雨不断，看上去无甚大碍，可再多半个月稻谷就要丰收了，如若天气一直如此，恐怕粮产不高，无数庄稼人会因此食不果腹，缺衣少食。”
说起这个事情，李子琰也叹了口气，“的确，以往这样连绵不断的细雨都是在初春那会儿，怎么如今夏至已过，还阴雨绵绵，实在是令人担忧。”
“那……这本折子可要回复？”周舟试探着开口。
“不必了，放着吧，”李子琰答道，“你且放到一旁，全部改完后，我会吩咐常意拿上这些折子送到御书房。”
以往，这些折子都是李子琰亲自带过去的。
但事有例外，今日自己病了，自然不能再去御书房，就只能叫常意送过去了。
听他这样说，周舟也就将折子合了上去。
李子琰倒不着急问她下一本内容是什么，开口询问起了周舟的看法。
周舟想了想，“半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我觉着最近阴雨不断，父皇肯定是问过钦天监这雨会持续多久了。”
“不过，钦天监说雨会停，咱们也不能全信，准备也得做好，例如粮仓、粮库的粮食可够？国库银子可够？若是收成不好，该如何充实国库，边疆将士的粮草又该从哪里来？”
李子琰点头，“其实说来说去还是那句——银子。”
有钱能使鬼推磨，没钱寸步难行。
不过与平民百姓不同的是，他们没银子，可能真的会要饿死街头；而国库没银子，他们这些做帝王的，最多就是为史书被骂上几句。
话题结束，周舟继续打开新的折子，这下仍旧是之前的那种奏事折，屁大点儿事也来报。
李子琰照例回复，“知道了。”
终于，历经小半个时辰，总算是将这些东西翻完了，周舟看着厚厚的一沓，只有这么一本不是废话的折子，觉得宸泽帝与李子琰脾气都挺好的，要是换成自己，敢写这种东西过来的臣子，通通要臭骂一顿才好。
李子琰知道她在想什么，有心与她讨论这个话题，奈何药效上来了，眼皮越来越重。
他沉沉闭上了眼睛，含糊不清地说道：“你要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去忙，就去忙，不必一直在这儿。”
“嗯，我知道。”周舟并不是一个会委屈自己的人儿。
“你别累着自己。”他嘟囔着。
“快睡吧。”周舟将薄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了李子琰的肚子。
“嗯。”李子琰轻轻地回应着，呼吸声越来越重，越来越长。
终于，迷迷糊糊的他睡着了。
周舟伸手戳了戳他的脸，觉得这人儿真是可爱极了。
清晨，是寂静的，是清凉的，阳光穿过层层雾气，温柔地揭开夜幕的轻雾。
周舟率先睁开了眼，然后看到了靠着墙壁还在睡的李子琰，默默无语了一会儿，而后眉眼弯了起来。
昨日，李子琰并不同意她留下来的，是自己软磨硬磨才磨下来的，但也不是没有条件的——不能共用一床被子。
于是，常意拿来了新的一床薄被子，李子琰卷着自己身上这床，往里一滚，与周舟拉开了距离。
所以，两个人昨晚睡觉，中间隔着一条“银河”呢。
她悄声下了床，走了出去，守在门口的宫女忙躬身。
“嘘——，”周舟比划了一个手势，“殿下还在歇息，你莫吵醒他。”
宫女点头，不敢说话。
“带我去偏房洗漱一下。”周舟又道。
等她洗漱回来，李子琰还在那儿睡；待用了早膳，他还闭着眼睛；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明德殿的折子都送过来了，这人儿依旧安安静静地缩在那里。
周舟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并未察觉有哪儿不对劲，所以……
真有那么困？
“殿下？”周舟才不管他是真困还是什么其他原因，先把人喊醒了再说吧。
“殿下！”
李子琰睁开了眼睛，微微眯起，心情说不上好。
“殿下，先起来用膳吧。”周舟开口解释，“用了膳，好把药喝了。”
要是真的没有正事，她哪里会把人叫醒。
想到喝药，李子琰的嘴巴就泛起一股苦味。
他揉了揉眉心，回答，“嗯，叫水，我要洗漱。”
洗完，李子琰用了一点东西，其实精气神又充沛了，仿佛充满了电，对着几案上的那些折子磨刀霍霍。
跟昨日一样，周舟也跟着帮忙；不同的是，周舟是负责分类的，并不用读，也不需要写什么资料。
有了她的帮助，李子琰看折子的速度快了不少；因为一目十行的周舟很快就将奏安折分了出来。
奏安折，没什么好看的，李子琰直接拿了过来，唰唰唰写上了好、安好、很好、朕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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