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寝屋门口原本该有人值守的，娘娘说天太冷，站在门口吹冷风容易得风寒，就让那些守门的仆妇去歇着了，屋里也只留一个丫鬟值夜。
如今是在国公府，一切当然听娘娘的。
等到了宫中，就得按规矩来了。
“你说……娘娘深夜不睡，突然站在门口笑什么？”身穿青衣的嬷嬷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问道。
“估计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儿吧，亦或者……睡不着，来门口站一会儿。”另一位嬷嬷回道。
“睡不着还来门口吹冷风，这不是……更睡不着吗？”
两人低声交谈着，很快便回去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
转眼便到了除夕家宴这一日。
按照以往的惯例，参加家宴的，都是皇亲国戚。
唯一不同的是，前几年的除夕家宴，都是德妃一手操办的，她今年却以身子不适为由，推辞了，这份美差就落到了顺妃头上。
顺妃是户部侍郎之女，是和德妃同一年入宫的。
德妃位居四妃之位，顺妃则是正二品的妃子，比德妃地位要低一些，平日里在宫中也十分低调，若非必要，不会出自己的寝宫。
正因为如此，她并没有遭到魏王的毒手。
她也是太后做主给皇帝选进宫的。
其父户部侍郎，是太后的亲信。
因是第一回操办宫宴，顺妃十分小心，这几日都亲自盯着，生怕出现任何纰漏。
时辰刚到，陆陆续续有人来福华殿赴宴了。
顺妃来的很早，亲自坐镇。
没过多久，便听人说德妃到了。
顺妃心中有些惊讶。
德妃之前不是派人传话，说她今日不参加宫宴吗？
怎么又来了？
顺妃连忙亲自去门口迎接。
今日的德妃，穿了一身胭脂红的衣裙，上头用金线绣了三翎的凤凰，看着十分华贵。
头上佩戴的也是赤金红宝凤凰簪。
按照宫中规矩，嫔妃也可以用凤凰做装饰，只是对凤凰尾巴上的翎羽有严格的要求。
九翎凤凰，只有皇后和太后可用。
不过，为了表示对皇后的敬重，妃子们一般不会佩戴凤凰发簪，也不会在衣裳上绣凤凰。
德妃是个例外。
她外头披着狐裘大氅，手上抱着个暖炉，刚好挡住了小腹。
不过，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这身衣裙十分宽松，和从前德妃喜欢的款式，大相径庭。
德妃以前喜好清雅，多用青色和绿色的衣料来做衣裳，偶尔会穿月白色和香妃色，几乎从来没有穿过红色，更不会让人用金线在衣裳上绣花。
还有，她腰肢纤细，以前穿的衣裙都会用上腰封，今日倒是宽松的很，连腰封都不见。
顺妃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宫里传言四起，说德妃有了身孕。
至于那孩子是谁的？
不言而喻！
皇帝可从来没有宠幸过宫中的嫔妃，德妃又和魏王有私情，这孩子肯定是魏王的。
顺妃也不是多事的人，很快便移开了目光。
除了皇帝和太后之外，该到的人都到了。
德妃坐在了左侧最靠前的位置，在众人注视下，端起面前的茶杯浅尝了一口，对顺妃道：“这清茶不错，是本宫最喜欢的味道，妹妹有心了。”
“娘娘喜欢，臣妾就放心了。”顺妃声音轻柔，态度恭敬。
她还是很佩服德妃的，在场这么多人都盯着她的肚子，她却像个没事人似的，也不遮掩。
衣着宽松、小腹微微隆起，明眼人都能看出她怀孕了。
她若是德妃，肯定会乖乖待在自己的寝宫，闭门不出。
德妃这样明目张胆出现在宫宴上，不是让人笑话皇帝，笑话整个皇族吗？
她知道德妃向来任性，却没料到人家竟然不管不顾，非要让皇帝难堪。
顺妃猜得没错，德妃就是故意来的。
本来，太后派人和她说，她有孕五个月了，肚子根本遮掩不住，这除夕家宴，就待在寝宫别来了。
德妃也答应了。
可到了前几日，她又改变了主意。
皇帝不是瞧不上她吗？不是嫌弃她吗？
自己挺着肚子过来，就是在当众打皇帝的脸，她就不信皇帝依然脸色不变。
她就想看他生气又奈何不了她的样子。
反正她都当不了皇后了，也不必讨好皇帝，没什么是她不敢做的。
皇帝册封孟姝为后，对德妃的打击的确很大。
她盼了那么多年，结果却落得一场空，心中怨恨极了。
她恨皇帝对她太无情，所以想当众打他的脸。
反正，自己肚子里怀着魏王的孩子，太后肯定会护着她。
既是如此，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没过多久，皇帝和太后便到了。
看着明目张胆坐在左侧首位的德妃，太后脚步一顿，脸色顿时有些难看了。
这死丫头，非要撕掉那层遮羞布才肯善罢甘休吗？
好好的，不待在寝殿养胎，非要来宫宴上戳人的眼睛，太后真想过去甩她两巴掌。
“德妃不是身子不适吗？怎么不在宫里养着？今日天冷，你出门赴宴，若是染了风寒，那就得不偿失了。”太后说着，看向身边的裴嬷嬷：“送德妃回承辉宫。”
“姑母。”德妃站起身来，笑道：“璟云身子已无大碍，早起让太医把过平安脉了，一切皆好，多谢姑母关心。”
裴嬷嬷停下了脚步，下意识抬起头看了太后一眼。
太后使了个眼色，她便退了回去，站在了太后身侧。
“那便留着赴宴吧。”太后强压住心中的怒气，挤出一丝笑容看着众人：“都是自家人，等会儿吃好、喝好，不必拘礼。”
“是，多谢太后娘娘！”众人连忙起身谢恩。
酒过三巡后，除夕家宴正式开始。
太后见德妃竟然和大家一样，连饮三杯，眉头紧紧皱起。
她有孕在身，怎么能喝酒？
太后气得不行，狠狠瞪了魏王一眼。
魏王觉得自己挺无辜的。
德妃怀的的确是他的孩子，可人家是皇帝的嫔妃啊，轮不到他管。
再说了，他这位表姐，也不听他的话，二人在一起的时候，都是他听德妃的。
德妃就好像没有看见太后眼里的怒火一般，该吃就吃，该喝就喝，那叫一个怡然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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