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日军打过来了，几人同时站起身下了楼，大厅内已经乱成一团，一位军官模样的伤员拄着拐杖高声喊着，让大家不要慌，让有枪的伤兵准备战斗。
送到救护队的伤兵里，军官们大多有枪，他们的配枪一般都带在身上。
普通士兵正相反，由于他们的武器是步枪，送到这里后大多都没带枪。
“怎么没动静了？”一个站在教堂门口的护士问。
那个军官一拐一拐地走到教堂门口，张副院长和苏白几人也走了过来。
“枪声是从什么方向传来的？”军官问。
“东边，好像是北边……”
“你们连哪里打枪都听不出来啊？”军官一脸无奈。
“反正很近，打了……”护士的眼珠转了转：“最少100枪！”
军官笑了：“日军打过来才100枪啊，有没有炮声？”
另一名刚从外面进来的护士说只有枪声，没听见炮声。
她也说不出枪声是哪个方向传来的，总之很近。
这里离前线很近，几乎一天24小时都能听到枪炮声，大伙都习惯了。
但刚才这一阵枪声比平时听到的近得多，两名护士虽然没搞清方向，但距离很近这一点还是十分肯定的。
张副院长训了这两位护士，没搞清情况就瞎嚷嚷。
他回过头对苏白说，上海帮会众多，相互之间争地夺利的冲突很多，小规模的枪战常有，不足为奇。
“你的药厂不是在法租界吗？这种事情应该没少听说吧？”
苏白点点头，这在法租界不算稀罕事。
张副院长又告诉苏白一件她没听说过的事，就在前几天发生了一起抢劫救助队物资的事，震动了市府和军方，下一步可能要给各救助队配发少量枪支。
“这帮人疯了？”许天意不解：“抢救助队做什么，抢药卖钱？”
这个许天意，到前线这么长时间了还没弄清救助队与救护队的区别。
负责医疗方面援助的，通常都叫救护队、医疗队、急救队或医护队。
负责物资运输、抬送伤员，包括每天往各救护队送白粥的……通常叫救助队、救援队，还有直接叫扁担队和担架队的。
救助队往前线送的除了吃喝外，有时候还会帮军方往前线送弹药。
如果是帮会的人，大概率抢的是武器弹药。
敢豁出命来干这种事的，都是些小帮派，大帮派是不会干这种蠢事的。
抢劫军用物资，有一个算一个，抓住就枪毙。
这次的事件影响极大，军方也决定要给各救护队配备枪，发给轻伤员。
“这样好，”苏白觉得军方的反应和行动相比于那些官僚……确实是雷厉风行了。
“张副院长，咱们说说正事？”苏白把话题拉回来。
“咱们回去说！”张副院长把苏白和许天意又请回了他的办公室。
当苏白将必须加快盘尼西林的推广，否则不久就会因暂时无法生产而断货后，张副院长回了一句话差点把苏白气死：
“货不多咱们就更不能铺开大量使用了啊。”
“我的张副院长，这场战争不是三年五年能打得完的，咱们得为军队产出成千上万件的盘尼西林和红霉素！”
见张副院长不说话了，苏白又说：“我不光能搞出链霉素、盘尼西林和红霉素，只要把药厂建成，生产进入正常，给我腾出时间来，我还能做出更多更好的药！”
“还有什么药？”张副院长直眨眼。
“阿奇霉素你听说过吗？环丙沙星你听说过吗？头孢、庆大、金刚烷胺你听说过吗？”
“没听说过，你给我讲讲这些药的功效吧。”张副院长说着拿出笔来，要记！
苏白要疯了。
这时才觉得自己就是个傻子，和他讲这些做什么，换了别人一定会以为自己是个精神病呢！
“那都是以后的事，现在要紧的是盘尼西林！”苏白站起身嚷了起来。
“不要急嘛，坐下慢慢说。”张副院长一点也不急，满脸带笑。
无奈的苏白只好静下心来，把自己的想法和计划认认真真地给张副院长讲了一遍，重要的部分再重复一遍。
张副院长听明白了，加快盘尼西林的推广就是为了能得到官方的重视，支持苏白建厂以便日后可以将药品源源不断地提供给军队。
苏白终于松了一口气，他总算听懂了。
记得自己之前是说过这些想法的，忘了？
年岁大记忆力会衰退，张副院长快60岁的人了，也许是真的忘了吧。
刚想原谅他的记忆力，他又气人地来了一句：“想起来了，你之前和我说过！”
苏白的鼻子都快气歪了。
“放心，我马上再安排两支救护队使用盘尼西林，像施医生那样每一个用过药的伤兵都做一份详尽的用药记录、治疗效果等方面的病例，最后将多名医生的病例做一个汇总，报到上面去！”
“那还得张副院长多费心了。”
苏白接着向张副院长提出支援一名外科医生的事，张副院长用指头点着苏白笑道：“听说你们圣玛丽每天接治的伤员快赶上第五救护队了，你很贪心啊，有一个施医生还不够，又向我借一个？”
苏白告诉他，施医生回仁济医院了。
她也把这次上海医学院和仁济医院合作的链霉素项目告诉了他。
张副院长一边听一边点头，若有所思。
“好吧！”张副院长站了起来：“让李老师去你们那里吧！”
答应的这么快，给自己派了个堵心的。
之前还想着用盘尼西林为要挟向张副院长要一名医生，今天来第五救护队的路上就放弃了，这么做不仅有点缺德还容易产生隔阂。
早知道他给派李老师，还不如给他点小暗示了。
算了，当下这么缺医生，李老师又是一位医术过硬的大夫，自己再挑肥拣瘦就不合适了。
只要能救伤员，忍让着点又有何妨呢？
李老师总得准备一下，张副院长会通知他明天去圣玛丽救护队报到。
从第五救护队所在的教堂出来，天已经完全黑了。
一进圣玛丽小学就看见院里有好多人，医护人员、伤兵们围着几位戴袖标的宪兵说话，一名宪兵将他们说的话记在小本本上。
“蓝医生回来了！”一名护士看见了苏白。
大伙立刻让开一条道，苏白看见几个宪兵的脚下躺着……六具尸体！
（感谢落坠寒书友的用爱发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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