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裴郁说完这话之后，岑申翊沉默了一会儿，觉得自己跟不上这千年恶鬼的脑回路。
不过裴郁显然是没什么恶意的，不然凭借他的实力，想害岑申翊只是挥挥手的事。
老旧小区的楼道墙皮斑驳脱落，昏暗的灯泡也在一闪一闪地忽闪着，裴郁和岑申翊爬了一会儿楼梯之后，再度看到那左侧露出的红砖之后，面面相觑。
秦有志和白尤尤住的房间在四单元的中高层，按照裴郁和岑申翊爬楼梯的速度，眼下这个时间应该已经出去了。
——鬼打墙。
裴郁摊手并语气无辜地道："不能怪我，你也没注意什么时候出现的。"
随着裴郁说话间的动作，他一头墨发束成的高马尾晃动两下，相当配合他那无辜的语气。
岑申翊："……"
他出门的匆忙，没有携带大米。
岑申翊的视线转了一圈之后，再次看向裴郁。
裴郁眼见着岑申翊的视线在自己身上移动，疑惑挑眉："有事吗？"
"你会骂街吗？"岑申翊反问。
裴郁："？"
随后他便反应过来，岑申翊是想让他破除这鬼打墙的幻象。
裴郁忍俊不禁："这位捉鬼师先生，为什么是我骂街？"
岑申翊回答的相当果断："我不会。"
骂几句他倒是可以。
不过他也就是问问，看裴郁的样子也不像会骂街的……实在不行，他也不是不可以试试。
系统用自己不存在的手捂着自己不存在的耳朵[你骂街吧，我听不到的，真的！]
裴郁[……]
裴郁叹一口气，而后朝着岑申翊伸出手。
身量高挑的男人着一袭赤色锦衣立于眼前，墨发高悬，肤白如玉，若神临人间。
那向着岑申翊伸出的手，状冰雕似雪砌。
裴郁清隽的眉眼间染上一点儿笑意，指尖微蜷："抓住我的手。"
清冽的嗓音在空荡的楼道里响起，一路流淌进岑申翊的耳中。
岑申翊放在身侧的手动了下："干嘛？"
"带你出去。"裴郁淡声道。
似是等了许久不见岑申翊的手递过来，裴郁又把自己的胳膊往前松了松，在岑申翊疑惑的注视中，一把扯起他那刚探出蚌壳的触角。
温度纠缠，微凉的体温顺着一人一鬼交握住的手传递。
岑申翊从未和人这样亲密过，更何况是一只鬼。
这样的拉扯本会不自在，然而裴郁的手却将力度掌握的刚刚好，指腹隔着他自己的一层袖摆握住了他的手腕。
只叫人觉得，恨不得这一刻再久一些更好。
裴郁带着岑申翊一路冲下台阶，再度看到那出现在眼前的熟悉景象时，他眼中冷芒一震，那没有牵扯住岑申翊的手中红光闪烁，连带着那被他握在手中的油纸伞都出现了缕缕红意。
而后原本平静的楼梯间内顿时风起若狼嚎，尖锐刺耳的声音一直穿透耳膜，惹得人汗毛倒立。
即使是岑申翊也忍不住眉头一皱，随后他便将怀中的黄符一抽，就着打火机的火烧成灰烬后，胡乱抹在了耳朵上。
裴郁感受到岑申翊递过来的那只手，把脑袋扭到一边："你用就好，我不需……"
反对无效，裴郁的耳朵上就被岑申翊递过来的那只手抹了一层黄符烧成的灰。
岑申翊表情不变地道："不论是人是鬼，只要存在于世，能感受喜怒哀乐，那就知道疼。既然知道疼，你就用着，等我出去之后，我再画就行了。"
"好。"裴郁笑着回答。
而后裴郁左腿后撤，眼中冷色一凌，随后掌心之中红光猛震，冲天的红光顺着他手中的油纸伞蔓延。
嗡！
一声轻响后，那原本被裴郁握在手中的油纸伞刹那间便化作了一柄削铁如泥的长剑。
长剑周身冷气森森，颇有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架势。
裴郁掌剑的手挽起一个流畅的剑花，随后他冷声呵斥道："破！"
杀念化剑意，落于剑身。
一剑落下后，尖锐刺耳的尖叫声顿时停下，一扇铜绿色的门出现在裴郁和岑申翊眼前。
这扇铜绿色的门就像是年纪还小的孩子玩儿的贴纸贴上去的一样，静静地挺立在那正对着台阶的那面墙上。
门的两侧是贴了许久颜色已经泛白的对联，门上挂满了颜色各自的锈渍，看起来已经许久没人打开过。
这便是被掩盖在幻象之中的真实。
裴郁和岑申翊相互看了一眼对方，随后岑申翊率先向前一步，拉开了那扇尘封已久的门。
在门被拉开的瞬间，一阵白雾从门后涌出，眨眼间便将岑申翊的身影吞噬了干净。
裴郁眉心微蹙，随后也上前一步走进了门内。
眼前是涌现不断的白雾，裴郁手中的长剑红光乍亮，白雾才如耗子遇到猫一样消散得干干净净。
白雾消散过后，出现在裴郁眼前的不再是破败的楼梯间，而是四单元的单元门。
岑申翊正在四单元的单元门前看门锁，听到声响之后，扭头看向裴郁："这次门锁是正的了，看来，我们已经从四单元的幻象里出来了。"
天空早已经月上中天，明明岑申翊进去的时候还是早晨，现在已经是深夜了。
岑申翊这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自己肚子在叫，不远处的超市的灯还亮着。
岑申翊走向裴郁，问："去买点儿东西吃？"
其实鬼是不会觉得饿的，吃下去也不会消化，甚至会影响鬼的能力，因此大多数的鬼也不会选择吃东西。
但不会饿不代表不想吃，所以岑申翊还是选择问问裴郁。
裴郁的眸子在黑夜中亮了一下，随后声音被风吹散在夜色之中。
"好啊，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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