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司南躬身道，“还请殿下直说，臣受得住。”
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何不痛痛快快的让刀落下来，也好过提心吊胆。
夜卿羽收起脸上的笑意，眸色清冷，瞥了两人一眼，这才说道，“恒亲王被本宫关禁闭三个月，人以为，三个月一过，黄花菜都凉了，所以啊，人自然是不甘心的。”
“你们看看，那边那位可眼熟？”
白皙的手指像是一道凌厉的剑锋，朝着绑在凳子上的葛仝指了一下。
姬司南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夜卿羽，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当看到凳子上的那道身影时，整个人抖如筛糠。
恒亲王的一等侍卫，平时随侍在恒亲王的身边，恐怕京都没几个人不认识他的。
一股不好的预感从心头升起。
两人像是等待审判的囚徒，耷拉着脑袋，等待着他们的审判结果。
“今日是葛仝的夫人邀请各家夫人过来小聚的，目的嘛不言而喻，张大人的夫人，正好在邀请的行列。”
“只是令夫人不惊吓，已经晕过去了。”
“难不成张大人想要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还是姬大人想要搏一搏？”
这一顶帽子扣下来，两人都知道意味着什么。
那可是造反的大帽子啊！
他们怎敢承认？
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张子野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晕厥在走廊上，衣服上留下一滩可疑污渍的夫人，邃暗的双眸透着几分冷恹和嘲弄。
无知妇人，这是要拉着他们整个张府下地狱啊！
长公主的手段谁人不知？
真是上赶子送死啊！
想通所有关卡的张子野一叩到底，“臣绝无二心。”
夜卿羽红唇微微撅起，吹了吹指甲上不存在的黑灰，凛然一笑道，“张大人就不好奇，你的夫人为什么会在邀请的行列？”
张子野幽暗的眼底划过一道深思。
想到最近他忙碌的事情，突然福至心灵，“他们意在武官选举？”
夜卿羽瞥了眼张子野，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目光。
兵曹参军乃正七品的官，不算大，但他这个职位却是非常重要的。
他同时掌管武官选举、兵甲器仪、门户营钥等等。
而都城最近正在进行的武官选举，就是张子野负责的。
这一次的武官选举，里面有一些新鲜的种子，都是各家想要送到军营镀金的子弟。
其中，就有恒亲王的小妾的族兄。
目的，一是为了结交各家子弟，而是为了拉拢都城势力。
“里面是不是有个叫江青的人？”
张子野想了想后，点点头，“是，微臣记得有这么一个人。”
“他……”张子野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夜卿羽抬眸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是不是这人不学无术，干啥啥不行，干饭第一名？”
张子野的嘴角扬起一丝浅浅的弧度，垂眸把笑意遮掩在眸底，“是的，臣要说的就是这个。”
一旁正在行刑的葛仝虽然疼得恨不能晕过去，但夜卿羽他们的谈话，一字不差的落在他的耳朵里，心里犹如惊涛骇浪般激起阵阵大浪。
她……她什么都清楚。
这一刻，他才知道，他们都低估了长公主的手段和情报能力。
连江青这种无名小卒，长公主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再一波疼痛袭来的时候，葛仝发出更加凄惨的喊叫声。
他躺在那里，眼中充满了绝望和疼痛，他的呼吸急促而不均匀，仿佛每一次呼吸都让他感到痛苦无比。
夜卿羽看着他死咬着牙关也不松口的模样，眼睛一眯，嗤笑道，“葛仝，你就不替你的儿子想一想，没了父亲的孩子，很惨的！”
“你那外室可不太安于室，你说要是你没了，她会不会立马带着你的儿子改嫁，让你的儿子喊别的男人为爹？”
“住着你的房子，睡着你的床榻，抱着你的女人，让你的儿子喊他为爹，那画面……啧啧啧……”
这话抑扬顿挫、声情并茂、余音缭绕，一下子击中了葛仝那可怜的男人自尊心。
真是杀人诛心。
他双眼血红，像是一只被困住的困兽，发出一声不甘的嘶吼，“我说，我说，我都交代……”
已经奄奄一息的许曼文听到夜卿羽的话，迸发出从没有过的求生意志，她拼命挣扎着，嘴里呜噜呜噜的喊道，“我交代，我也交代。”
等脸上的纸张被拿走过，一张煞白发皱的脸出现在众人的面前，一双眼睛仇恨的盯着葛仝。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瞒的我好苦啊，你有外室，你居然有外室，还有儿子……”
“我恨你，我恨你……”
她的脸阴云密布，眼中闪烁着愤怒和憎恨的光芒，“葛仝，既然你不仁，别怪我不义。”
她沙哑着声音喊道，“殿下，妾身有重要的情报要交代。”
失去了一只手臂，整个人虚弱的连动弹一下的力气都没有。
许曼文一双血红的双眼呆呆的看着屋顶，仿佛听不见葛仝惊慌的谩骂的声音。
攥紧的手指，把掌心硌的生疼。
她仿佛回到了年少时，无忧无虑的生活。
一道不算宽厚的身影，在她年少的记忆里留下了浓重的一笔。
是她贪恋权势，把他弄丢了。
一滴泪从她的眼角滑落，祭奠她那年少无知的青春和曾经带给她美好的那个人。
她踉跄着起身，下一瞬跌坐在地上，她的眼神呆滞无光，嘴巴一张一合，只是机械般的说出，内心潜藏的秘密。
众人听了大惊失色。
原来恒亲王这段时间四处走动，还真让他找到了几个有力的同谋。
大宛算一个，武阳侯是另一个。
驱虎吞狼之计，就是恒亲王想出来的。
夜卿羽脸上的神情依旧是无波无澜，只是在看向许曼文时，眼底多了一丝厌恶。
姬司南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夜卿羽，心中咯噔一声。
长公主知道的？
这一切，长公主都知道的。
那么她还为什么要当众对这两人行刑呢？
杀鸡儆猴是一点，那么其他目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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