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给家里省了一笔对联钱，谢湍意还在村里摆起了小摊。
白送他是舍不得的，写对联的纸和笔都要钱，若是顾客需要沾上金粉，成本还会更高。
一副普通对联的成本就要三文钱。
乡里乡亲的，不好表现得太过小气，谢湍意只收了个成本价，四文钱一副，还可以挑自家喜欢的寓意写，比集市上便宜一大半。
除了小鸡炖蘑菇、炸柳根鱼、酸菜萝卜汤、韭黄炒鸡蛋、蒸饺，有了酱油，今年的年夜饭还多了两道菜，浓油赤酱炖得软烂的红烧肉和红烧排骨。
梁崇对这两道菜情有独钟，连饭都多吃了一碗。
历添新岁月，春满旧山河，过完年没多久，杨石头从达州回来给梁崇结完货款，家里的钱匣子才又重新满了起来。
一共是八十七两银子，不过这钱在家里放不了多久。
土地化冻之后，梁崇就得找人去庄子里面把栽果树的坑洞挖好，去山上挖果树苗，还要把去年定好的沙果树拉回来。
每一样都不便宜。
过完年，还发生了一件大事。
一月末的时候，托雅半夜忽然开始发动了。
她这一胎，不止怀孕的时候十分辛苦，有好几次落了红，折腾了她许久，生产的时候，也差点要了她半条命。
托雅发动的时间比大夫估算的预产期更早一些，而且是在大半夜，恩和只来得及匆匆去父母家和那日苏家通知了一声，就急急忙忙的出门找产婆了。
梁崇听到消息也赶紧过去帮忙。
营州有个习俗，像她们这样未生产过的妇人，是不能进产房的，男人也不能进，只能去烧热水，打打下手。
屋内只有乌兰和萨仁大婶几人。
情况不容乐观，一个多时辰之后，屋内托雅痛苦的声音逐渐小了下来，产婆也不见说“使力”了，满面愁容的走出来，把等在屋外的恩和和那日苏吓的手软脚软。
产婆摇摇头，快速的说道，“老身技艺不佳，赶紧去找大夫吧。”
谢湍意也跟着梁崇一起过来了，但他主攻针灸和外伤领域，对产妇生产并不精通，此刻也帮不上什么忙。
除了营州城，附近几个村庄的人看病都得去大河村，那里只有一个赤脚大夫，医术算不上高超，只能治一些普通的小病。
恩和急得六神无主，下意识就想跑去大河村找人。
还是达亚尔大叔有经验，赶紧把他喊住，让那日苏和他一起去。
另外，又安排了巴特尔和谢湍意一起，去村里的富户家借了马匹，赶去营州城，找城里的大夫过来。
做两手准备。
像产妇生产这种大事，得到守城官兵同意的话，城里的人是可以进出的。
小半个时辰之后，恩和便拉着大河村的赤脚大夫急急忙忙地回来了。
赤脚大夫在外面洗了洗手，赶紧进产房看产妇。
血水一盆接着一盆的从屋内端出来，院里被火把照得灯火通明，托雅的叫声一声比一声微弱。
过了许久，那名赤脚大夫和产婆一样，皱着眉出来了。
对着一家人说，“胎儿的头太大，卡在里面出不来。”
“若是想保住产妇的命，目前只有一个办法，孩子不要了，从里面把它弄碎，直接扯出来。”
“不过这样的话，对产妇的伤害非常大，她以后恐怕都不能生育了。”
这位赤脚大夫没直接问一家人保大还是保小，给了一个偏向于产妇的选择，但大家都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后世的法律中，如果遇到这种问题，当然是直接保大，未出生的婴儿没有自己的思想，在生下来之前一般都不具有生命权，但大人可是实打实的一条命。
不过在古代就有所不同了，面对这种情况，很多人家都会选择保小。
保大人得把孩子弄成小块引出来。
保小则直接利用外物手段，把产妇的下体和腹腔等部位划开，把孩子拿出来。
这样的话，产妇最多只能活几个时辰，最终难逃一死。
“大人，我要大人”，恩和立马开口。
夫妻俩期盼了这个孩子许久，恩和甚至连蜂群都不守了，小心翼翼的在家陪着托雅。
萨仁大婶也时常过来给托雅做饭吃。
那日苏也时不时的从城里买一些产妇保胎的东西回来。
但这一切，都是基于托雅这个人本身，而不是一个尚未见过面的虚无缥缈的婴儿。
听到恩和这么说，那日苏攥紧的拳头缓缓放松了下来，玲儿在旁边担忧的看着他。
此刻这个素来沉默寡言的男子面上也是一片惨白。
赤脚大夫闻言，又转了回去，打算按照一家人所说，把孩子引下来。
不过就在此刻，巴特尔他们接的大夫也来了。
是妙仁堂的肖大夫，两人一开始去的是黄大夫家，但黄大夫听到产妇的情况后，和两人一起去敲了妙仁堂的门。
他对于生产并不是十分擅长，妙仁堂专攻此道，让肖大夫出马，保下产妇的几率更大一些。
村口到恩和家的路是一条窄路，马匹难以快速进来，巴特尔是直接把肖大夫背着跑进来的。
肖大夫年纪大了，腿脚不便，走路有些慢。
后面跟着谢湍意和肖大夫的药童，两人分别拿了个大的医药箱。
赤脚大夫看到肖大夫，连忙把里面的情况说了一遍。
肖大夫听完，赶紧洗了洗手，又换上特制的衣服，进去里面看了看，药童也拿着药箱进去了。
看了产妇的情况后，肖大夫没出来，人员跑进跑出，产妇容易见风，直接在产房里面问了问一家人的意思。
托雅的气息已经很微弱了，再这样下去，大人小孩都保不住，想要救命，就得拿贵药吊着，嘴里得含几片上了年份的老山参。
需要二十几两银子，价格不便宜，得事先询问一下产妇家人的意见。
“用，我们用，多少钱都用……”，恩和的声音带着哭腔，本来他已经想冲进去产房里面看妻子了，又被肖大夫撵了出来。
事情紧急，不能有太多人打扰，有些丈夫心理承受能力差，会扰乱产妇的心智，干扰大夫的操作。
肖大夫闻言，示意自己知晓了，不知道是不是给托雅用了山参，片刻之后，托雅的声音又断断续续的响了起来。
但肖大夫也只说让托雅忍着痛，省点力气，免得待会孩子下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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