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朱标脸色更加冷了。
众人循声望去，说话之人正是跪在地上的庞大。
罗元忠当即呵斥道：“庞大，殿下们说话，何时轮到你一介草民插嘴？”
这时的庞大，脸上不再有谄媚之色。
他起身拱手一拜，面色坚韧。
“殿下请随小人来！”
说着便自顾自的向前走去，朱标也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于是便跟了上去。
他一动身，剩下众人不敢大意，生怕他出意外，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他跟着庞大来到一间草屋前。
庞大轻轻推开木门，朱标瞧见院子里有一个农妇打扮的女子，正坐在石磨上。
奇怪的是她的怀中还抱着一块棉布，不时用右手轻轻拍打着。
嘴里念念有词，“儿子乖，不哭不哭，你爹爹一会儿就给你带好吃的回来了。”
庞大见状深叹口气，走到她身边。
听到她嘴里的话，偌大个汉子眼泪差点没忍住。
他紧咬嘴唇，双拳握紧。
朱标也跟着走了进来，看着眼前的情景，他好似明白了什么。
“庞大，这是你的娘子？她........”
“回禀殿下，是的！她痴傻了。”
紧接着他跪在地上，爬到朱标身前。
流下眼泪，泣不成声。
“都是因为那帮该死的元狗！小人永远记得那一天，那是洪武六年的四月初八，小人和婆娘出去进货。那帮元狗趁夜来到石头村，烧杀抢掠，可怜全村上下一半的人都死在了他们的手里。就连...就连小人...小人的大儿子也惨遭毒手，小儿子下落不明。”
说到这，他抽泣不止。
过了一会儿，勉强说道：“婆娘看着大儿子的尸首，一时接受不了，当晚便上吊自杀了。幸好被小人发现，救了下来，不过从此也变成了这个样子。”
说到这，他眼中竟有些庆幸。
听着他的遭遇，朱标心中不忍，目泛同情。
紧接着庞大怒喝一声，“殿下，小人问你，元人害得我家破人亡，你说他们到底该不该杀？”
身后的朱雄英听到了庞大的话，他出言赞同着。
“爹爹，那些元人害得这位大叔家破人亡，确实该死！”
朱棣听到朱雄英这样想，眼神一亮。
“雄英说的对，元人都该杀！”
朱标呵斥道：“老四，雄英还小，你不要教坏他。”
他始终坚持自己的观点，“庞大你说的那些元人确实该杀，但并不是所有元人都该杀啊。那些没有掳掠，没有杀害你亲人的元人，他们该死吗？”
庞大笑着说道：“殿下，您认为他们该死就好。”
朱标愣住，好家伙，自己说的是这意思吗？
朱棣见他还是如此，提出了问题。
“大哥，你说的那些人虽然没有参与。但你想想，那些元骑为何要掳掠？”
朱标不是傻子，只是他太仁慈了，而且他一直接受的思想，也不允许他出现那样的念头。
要是连他都这样想了，可以预料，日后大明对待草原部落，必定会比现在更加疯狂。
但现在血淋淋的现状摆在他眼前，他仁慈，元人对待大明百姓可没有丝毫的怜悯之心。
他希冀的望着一旁的罗元忠，“罗大人，开平的其他地方也是如此吗？”
“殿下..........”
罗元忠迟疑着，但是他的表情出卖了他。
朱标闭上了眼睛，轻叹道：“孤有些累了，回吧！”
身旁众人赶忙应声，“遵命！”
就在他刚要抬脚时，身后传来那妇人惊喜的声音。
“孩儿他爹，你终于回来了。”
她起身小心翼翼的抱着棉布，嘴里笑道：“还不赶快将吃的拿过来，你看儿子都饿了。”
“婆娘，吃的在这儿呢？赶快给孩子吃吧。”
庞大并不生气，端起一碗清汤的米粥，笑着走了过去，配合着她。
农妇小心接过木碗，吹了吹气。
“儿子，这是你爹给你做的，赶快吃吧。”
说完就将勺子放进棉布里，那动作还真让人以为她在喂孩子呢。
突然她笑道：“孩儿他爹，你快看呐，儿子在对我笑呢。”
庞大也露出笑容，“婆娘，我看到了，他也在对我笑呢。”
罗元忠看着这一幕，脸上露出羞愧的表情。他是开平的父母官，现在在他的治下出现这样的事，他怎能不羞愧。
众人看着空空如也的棉布，心中也莫名压抑难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而背过身的朱标听着他们的谈话，脚下一个咧咀，眼看就要摔倒。
“殿下！”
众人大惊失色，幸好一旁的朱棣眼疾手快，接住了他。
“大哥小心！”
朱标眼神疲惫，语气带着一丝无力。
“老四，回去吧，我们回去吧。”
“好的大哥，我们现在这就回去。”
朱棣还从未见过他这种样子，他知道经过今天这事，朱标心中的信念已经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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