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悠然对花卉没什么研究，既接不上周佑卿的话也听不懂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她猛地想起凌晨的那场梦，那片白色的玫瑰花海跟现在面前的这张画多么接近，所以梦里站在前面的人......
她紧张的咽了咽口水，这是第二次在梦里出现跟周佑卿有关的东西了，更何况这人现在就在自己眼前，一个现实世界开玩笑都会觉得“亵渎”他的人，自己是怎么敢的！
“呃......呵呵......你要是满意你就拿走吧，我现在给你找相框。”
没等周佑卿叫住她就火速逃离了现场。
这是一个很有“艺术”感觉的地方，具体表现为满地干涸地颜料，有人偷懒不倒掉的涮笔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碳素笔，空气中有铅的味道和丙烯的味道，最前面桌上的静物已经变得五颜六色，白不白黑不黑的石膏立体几何不知道多久没换过。
周佑卿走到窗户旁边，微微拉开窗帘，阳光照进屋子里又是掀起一阵灰尘，他没有捂鼻子，只是安静的顺着阳光的方向找到了一叠画，那是禹悠然的画。
他走过去轻轻翻看起来，每一张上都有她的签名，最上面的是已经干透的水粉，最上面那张他见过，就是她第一次发给他的那几只白玫瑰，再往下看，几乎所有都是静物，瓶子罐子或是苹果鸭梨，禹悠然应该很喜欢水粉，画了不少类似的东西，周佑卿不懂水粉画，只会用“可爱”来形容这些作品，禹悠然笔下的每一个东西都神奇的被她赋予了生命力，跟她本人一样活泼似的，令人心生欢喜。
“我找到了，看这个怎么样？我拿了好几个你来挑！”
禹悠然莽莽撞撞跑进来，怀里抱着一堆相框，走路都有些摇晃了，周佑卿有些哭笑不得，急忙上前帮忙，问她干嘛拿这么多。
“装饰是作品的最后一道工序，画好框也要好，你看这个怎么样？”
说着把一个白相间金色的画框递给他。
“嗯，就它了。”
周佑卿点头同意了禹悠然的建议，拿上就准备把画塞进画框。
“我来吧！这个我擅长，水粉纸干透了后面很脆的，容易坏，我来保证给你装的四平八稳！”
说完自信接过画框和工具自己不顾及形象地蹲下捣鼓起来。
周佑卿一样蹲在她旁边，却没有插手她正拆包装的动作，看着女孩熟练地把画装进框里，又利落的安上四周的装饰，世界好像只剩下她手里的塑料在响，她神情认真，仔细的检查每一个部分。
“你这么喜欢画画，为什么不去做真正的画手呢？”
周佑卿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看她中间过程如此认真竟不忍心打搅她，等她确认装裱后才缓缓出声。
“那你呢，你是因为喜欢做医生才去学医的吗。”
禹悠然似答非答的话让周佑卿也陷入了思考，过了一会才给她答复：
“是吧，我确实很喜欢学习医学，也想成为医生。”
“那我可能跟你不一样，我不喜欢念书，所以我会觉得你们念书念的好的人很厉害。”说了一半她把画递给周佑卿，看他接过后笑着拽了两个椅子过来，两个人不远不近的坐下：
“要说喜欢的话，我的爱好都够横跨亚欧大陆了，可是它们好像没办法让我成为父母亲戚眼中‘成功’的人，因为我并没有特别突出的天赋，单纯是因为我喜欢所以我才去画画，就像你说的，没人规定拿手术刀的才叫医生，我也这样觉得，没人规定学画画是为了考大学，也不是所有人是因为要考到十级才去学钢琴啊，我很满意我现在的状况，可是自从知道世界上原来是会有你这样专注干一件事并且这么成功的人之后，我发现直到现在我甚至没有完整做好过一件事，所以我见到你的时候，尤其在医院都会有一种很别扭的心理，可能是嫉妒也有可能是自卑吧，唉，我说这些你是不是觉得很莫名其妙啊。”
周佑卿两手扶着画框，默默听着禹悠然的话，她说这一大段话竟然破天荒没有晃脑袋，静静的坐在椅子上，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算是一次敞开心扉的谈话吗？
“可是你活得很快乐不是吗，你的每一一幅画都像你本人，人和人本来就不需要这么多比较，所以我希望不管在医院或是别的地方，你都能保持好心态，最起码不用在医院称呼我‘您’了，我还没这么老。”
“嗯，话是这么说，在医院猛的一看见你还是会紧张啊，你手底下的规培生见到你不紧张吗？”
“你跟他们是不一样的，我更希望我们是朋友。”
禹悠然没说话，而是重重得点头，周佑卿这样显得比禹悠然上次真诚太多了，她心里偷偷对眼前这位看起来不可接近的天之骄子有了别的看法。
两个人聊了很久，直到禹悠然肚子毫无征兆的叫了一声，她有点不好意思的解释自己今天刚下夜班没吃早饭，周佑卿掂量了一下手里的画，想请禹悠然吃个饭，毕竟这幅画一看就费了很多时间，最近她肉眼可见的忙，自己要真白白收下心里也过意不去。
禹悠然没拒绝，说好了要当朋友这都要推辞那就太矫情了，况且自己确实饿的腰都有点疼了，现在只想赶紧吃点什么。
两个人出门走了一会就看见了一家C市很有名的当地餐馆，平常排队都很夸张的，今天是工作日才能让两个人捡个漏不用排队就进去了。
“哇，运气这么好，这家店我来过三四次，每次都是排队排到天黑，今天这么顺利就进来了，真不敢想象，周大夫你来过吗。”
禹悠然认真拿起菜谱反复看，语气很夸张。
“没有，不过听说过。”
周佑卿不喜欢在外面吃饭，平常大大小小的应酬参加的他很怵头，C市的菜大多都是大油大盐，他来C市这么多年，除了没有完全适应这里冬天冷硬的风更不适应的还有这重口味的菜系，他出生的南方城市以清淡为主，记忆力阿婆做饭连酱油都很少放，除非是一些大鱼大肉，因为他不是特别爱吃也很少做了。
每到这时候周佑卿都会想起远在家乡的爷爷奶奶，他父母离婚之后妈妈去了国外发展自己的事业，定期回来看看他，是爷爷奶奶把他带大，好在爷爷奶奶以前是那个年代的高知，他从小又天资过人，所以成长的非常好，家人是他可能随时会有工作变动的一个原因，这也是C市医科大所担心的不稳定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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