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谭记。”王杰冠握着手机，犹豫了好一阵，才按下了接听键。不知为何，一种莫名的迟疑在心底蔓延开来，让他的声音都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颤抖。
谭国辉的声音传来，虽然语速平稳，但王杰冠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其中压抑着的愤怒。“王主任还记得我，我真是三生有幸。你应该知道我的来意吧。”
王杰冠心中一紧，决定先装傻充愣：“恕我糊涂，你这个时候打给我，我真不知道什么事。”
谭国辉冷笑一声，那笑声里满是失望：“王主任，你是胡光的朋友，我也把你当朋友，我们都认为你是一个有正义感、有同情心，有底线有担当的人，看来他看错你了，我也找错人了。”
这话像一把尖锐的匕首，直直刺进王杰冠的心里，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想到公司一直隐瞒的水质问题，他不禁叹了口气：“很多事，我也没有办法。”
谭国辉的语气陡然加重，充满了质问：“什么叫做没办法？同流合污就是没办法？你们公司领导们严重渎职，导致自来水污染如此严重，残害人民群众，难道这也是没办法？”
王杰冠被他这么指责，心里一阵不爽，反驳道：“我不知道公司其他人，但是我没做过对不起良心的事。”
谭国辉的语气缓和了一些：“那你王主任还算是一个好人。”
王杰冠苦笑着说：“这年头，当个好人可不是什么好事，往往还是一件坏事。”
谭国辉趁热打铁：“王主任，你们公司那些糊弄人的声明和操作，你肯定都看见了。你在公司内部，肯定清楚更多实情，能不能帮我一把？”
王杰冠握着手机的手剧烈颤抖起来，他下意识地警惕地扫了一圈四周，压低声音，几乎是用气声说道：“你这不是把我往绝路上逼吗？我是公司的人，我能掺和吗？”
这正是王杰冠内心纠结的根源。这事可不是小事，一旦揭发出去，整个鑫海龙头公司都会遭受重创，公司形象将一落千丈。而且要是被人知道是自己出卖了公司，以后还怎么在这个圈子里混？一个人没道理自己害自己，这不符合常理，更违背了传统的道德观念。
谭国辉继续劝说道：“我理解你的难处，不过你真的忍心看到你们公司的自来水继续荼毒我们的老百姓吗？你真的愿意看到他们一个个不明不白地死去？”
王杰冠反驳道：“没有那么严重吧，我知道鹤地水站的水质PH不合格，我当时也测试过，偏酸性，但是只要煮沸了，应该危害不大的。”确实，当时王杰冠也曾对水质做过检测，在他看来，无非就是矿物质多了一点，并没有致死的物质，谭国辉文章里说得那么可怕，他觉得这无疑是在危言耸听，这也是他不太支持谭国辉的主要原因。
谭国辉耐心解释道：“现在的鹤地水站的水污染还没有那么严重，可如果不管不顾，山里的有色金属一直会持续污染水资源的，过多几年，会怎么样？谁会知道。”
王杰冠愣了一下，满脸疑惑：“什么有色金属？哪来的有色金属？”水里面怎么会有有色金属，这让他感到十分意外。
谭国辉也讶异了一下：“你不知道？我专门实地考察过了，当年你们鹤地水站这个地方，就有一个小金属矿，本来不应该被开发成为水库的，我这里还有一份调查的报告，可以证明这件事，我可以发给你。”
“你这个不是官方的说法，我很难相信你。”王杰冠看了一下他发来的报告，里面有当地群众的说辞，也有一个权威机构的说明，这些看起来不像是造假的，但也不能完全证明其真实性。
谭国辉无奈地说：“如果我能拿到官方的证明，我就不用来找你了，你们公司已经跟政府通气了，我的文章都被撤了，根本不会帮我主持公道，所以我才来找你。”其实谭国辉连工作都丢了，他已经没有退路，只能背水一战。
王杰冠问道：“找我，我能帮你做什么？”
谭国辉说：“我需要你们公司当时开发鹤地水站时候的土质报告材料，我知道肯定是有的。”
“这个，我不知道能不能找到。”王杰冠知道公司有个项目资料库，里面全是移交过来的报告材料，或许那份土质报告就在里面。
谭国辉说：“我知道你可以，看你想不想找了，就这样吧，我也不难为你了，实在不行，我会用我的办法的，我就不信这个世界，没有了道理可讲。”
挂断电话，王杰冠整个人像被架在火上烤，心烦意乱，在房间里来来回回地踱步，每一步都踏得又重又急，仿佛要把地板踏出个坑来。他不停地问自己，自己到底有没有必要以身入局？他妈的，这个谭国辉是没有后路了，可是自己呢？当着主任，拿着高工资，享受着公司带来的各种福利，现在要反手捅公司一刀，合适吗？做人还是做鬼？王杰冠感觉自己陷入了一场天人交战，内心的挣扎让他痛苦不堪，这抉择实在是太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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