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的时候，一行人回到院子。
赵时宴看周曼已经快睁不开眼了，把人拉到床边坐下：“你去睡一会，什么都别想。”
“你去哪里？”
“傅宅。”
“那你别在外面站着，怪冷的，你又不是他儿子，做做样子也就是了。”
赵时宴笑着应下：“放心吧。”
周曼迷迷糊糊的被塞到被子里，刚躺下就陷入了深眠。
赵时宴没让修良跟着：“你在家守着她，我一个人去。”
如敬不在院里，修良也确实不放心：“好，那乔大哥你小心。”
“放心吧。”
出了巷子，赵时宴闪身登上高墙，踩着屋顶快速朝着城东而去。
魏京再次被人从睡梦中薅起来。
“将军！”
“坐下说。”赵时宴大马金刀的落了座，从怀中掏出图经展开，“沈家准备行动了。”
“将军，你知道硝石藏在哪里了？”
赵时宴颔首：“他们不信任窦允玟，更不信任我，这批硝石很重要，他们想瞒天过海的私运出去，选择的定然不是寻常路径。”
魏京立即道：“樊州城一向是宽进严出，想悄么声的把硝石运进来尚不算难事，可若想运出去就太难了。”
赵时宴点点头：“自从他们偷把硝石运进城，窦允玟就加强了各处警戒，沈家想故技重施再把硝石运出去，只怕难于登天。”
“所以我推测，他们一定会在窦允玟意想不到的间间，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做这件事。”
“将军，您是说...傅采仪的丧事？”魏京是赵时宴亲自培养的人，思维极其敏捷，一点就透。
赵时宴轻轻颔首，俯身在图上勾了几处地点。
魏京走上前来看着图上标注的路线：“他们会经水路北上？”
“傅采仪的埋葬地在芒山西侧，距离港口不远，如果我是沈臣之，就直接走水路到大周，然后沿途北上。”
赵时宴眸色冷了冷：“江对岸就必然有接应货物的人，而这些人极有可能就是潜伏在咱们军中的北汉或者辽人细作。”
“将军，您是打算？”
“一石二鸟。”
赵时宴看着自己画出的路线图，沉声道：“通知咱们的人，要等他们顺利交接之后再动手，收缴硝石事小，重要的是趁机把大周军中的细作清一清。”
“是！”
赵时宴起身欲走，魏京却拿出一封信：“将军，京里又来信了，还是...催您回去。”
赵时宴扫了信件一眼，没有接：“我知道主上的意思，暂缓吧，等这边事结束，我自去开封请罪。”
“将军，主上不是责怪您！”魏京急道，“他就是觉得您在北线，他能更放心。”
赵时宴和柴隋相识十几年，自然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你回信一封，就说北线有林鹤，请他放心，我在南唐暂时走不开。”
魏京犹疑道：“将军，您这么说，只怕有些人又要和主上吹耳旁风了。”
“无事，让他们吹去，我问心无愧。”赵时宴不以为意，“南方决不能出乱子，否则北边那些人才真的要坐不住了。”
“大周不怕北汉和辽人，更不怕南方三国，可若南北夹击，那就麻烦了。”
说完该说的话，赵时宴转身离开。
魏京捏了捏手中的信，开始盘算怎么写回信才能不让主上生气，更不让有心人找自家将军的麻烦。
只怕，要编点故事了。
赵时宴不知道自己的“任性”给手下人惹了小麻烦，他一天都在傅宅忙前忙后，直到客人散去，他才找理由离开。
傅夫人一身孝服跪在灵柩前，冲门口的赵时宴颔首：“乔掌柜，这两日你辛苦了，晚上由我们守着就好，你快回去陪弟妹吧。”
“嫂子，您注意身体，我就先回去了，明日再过来。”赵时宴也没客气，拱拱手告辞离去。
妙灵儿在傅夫人一旁跪着，余光和赵时宴交汇了下，很快就各自移开。
“夫人，您已经一天没吃饭了，小的去给您弄点吃的吧。”妙灵儿轻声道。
“确实饿了...”傅夫人摇摇晃晃的歪坐下去，“那就吃点吧，我还不想下去陪他。”
“那小的这就去安排。”
“来点羊肉汤，冻死我了。”
“...是。”
一旁的老嬷嬷哭笑不得：“您也忍忍，明日过去就好了，何必要坏这个规矩？”
南唐规定守灵期间，亲属只能喝水不能吃饭，算是尽孝。
“算了，我又不是他儿子，受这个罪做什么？”傅夫人百无聊赖的靠着灵柩捶腿，“我与他不合了半辈子，就算我今日把眼睛哭瞎，只怕他在地下还要笑话我戏演得好呢。”
“那咱们日后怎么办？”老嬷嬷也不跪了，靠过去给傅夫人捏腿放松。
“该吃吃该喝喝呗。”傅夫人无所谓的笑了笑，“有钱还没人碍我的眼，这日子连玉皇大帝都要羡慕我！”
老嬷嬷眼睛弯了弯：“既然您下定了主意，那后院就由老奴处理，您只管放宽心。”
“以前看见后院那些妖媚贱货就烦，后来却觉得她们也挺惨，算了，你手下留点情，别太过分。”
“您放心，老奴有数。”
很快，妙灵儿亲自端着几样吃食入了内：“夫人，嬷嬷，都吃点吧，热乎呢。”
傅夫人哎呦一声起了身，拍拍身上的灰：“小灵子，今夜就辛苦你守着了，你家夫人我年纪大了，实在熬不住。”
“夫人放心，交给小的就好。”妙灵儿乖顺的应着。
傅夫人扫了眼妙灵儿白嫩的脸蛋，啧啧两声：“姓傅的一辈子睡过的人没有八百也有一千，依我看，那些人加一起也不如小灵子一个有良心。”
妙灵儿脸颊一红，低头道：“夫人...”
“哈哈哈，逗你的，咱们喝肉汤去！”
吃饱喝足后，傅夫人一路哼着小曲，被老嬷嬷扶着回了后院。
妙灵儿等人走远，连打几个哈欠，嘟囔道：“困死了。”
说罢竟然直接躲到了偏厅的小木床上，哼哧哼哧的睡起了觉。
一时间，偌大的灵堂，只能听到阵阵风声和烛火燃烧的噼啪声。
而在风声的掩映下，一群黑衣人从各个角落涌入傅宅，一直到破晓时分才离去。
妙灵儿呼噜声响了一夜，对外间发生的事浑然未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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