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齐氏离开，顾蓁还在想齐氏的那句话：“夫人却并不着急——”
芊芊和瑶光帝姬差不多大，如今萧屹都开始惦记瑶光帝姬的驸马人选了，芊芊为什么还不着急呢。十二三岁豆蔻年华，正是待字闺中的时候，嫂子这么说应该是也有人看着顾家的荣耀想要上门提亲，但是杨氏都给回绝了。
她是已经相看好了不肯说，还是巴望着高枝儿。
姜家，还是邵家？
封疆守土的薛家，经久不衰的戴家，或者是朝中新贵？
顾蓁心里面琢磨许久，吩咐赵如意道：“你若见着了府里人，看看夫人最近都跟谁来往过。”
虽然这么说了，可她的心里还不是无法安生下来。
她想起刚才的那一瞬间的怒火，像是一层一层的岩浆从地底喷涌出来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恨不得喊出声来才能稍微觉得好一些。杨氏永远是她心里面最忌讳的东西，甚至于在杨氏面前，她会不遗余力的支持齐氏。
迷迭为她兑了玫瑰汁子来喝，说是能通胸顺气，可是顾蓁喝了两杯仍觉得心里面闷闷的不舒服。她转过头对迷迭道：“罢了，拿下去吧，本宫喝也没什么用，出去散散心吧。”
过年要过了元宵节才算是正式过完了，现在宫里面到处都是枯树上粘着的红纸剪的梅花，亭子边上悬的红灯笼，看着也喜庆。她扶着迷迭的手一步步走过去，忽然叹了口气道：“靖安八年了。”
她靖安二年入宫，如今姜然也已经六个年头了。
迷迭陪她说话道：“可不是，如今都靖安八年了。奴婢还是先帝时选宫人的时候进来的呢。”
顾蓁听得有趣，闲话道：“那少说也要快十年了。”
“可不是，”迷迭笑道：“这么一算，竟然有十年了。”
两人在前头说话，后面也跟着一大堆宫人，迎面看见前头一个暖阁里面似乎热热闹闹的，便差人过去问道：“瞧瞧这是做什么呢？”
走过去了才见到六七个宫嫔凑在一处过年，便摆手道：“罢了，咱们进去反倒讨人嫌，走吧走吧。”
两人才回过身，见身后站着一个作简单打扮的年轻宫嫔，瘦瘦的一小只，有些当年王承华的模样，然而王承华比她更丰润许多，她却有些憔悴了。
那宫嫔似乎是特意等在那里，见了顾蓁回身便道：“嫔妾掖庭宫选侍刘氏给明妃娘娘请安，祝娘娘新春千喜福寿安康！”
顾蓁蹙眉道：“刘选侍客气，你也新年安好。”
她出来的急，也没有想到会碰见人，一时间也没有什么东西赏下去，只笑道：“你们竟是在此宴饮吗，真是好兴致。本宫出来久了先回去，你们慢慢玩吧。”
她原本想着给她们添上两道菜当作乐呵，然而这些人都是刚入宫不久敌我未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索性便要走了。
“嫔妾恭送娘娘，”刘选侍趁着顾蓁路过她身边的时候突然低声道：“袁妹妹是清白的。”
顾蓁一愣转过身看向刘选侍道：“选侍说什么，本宫没大听清。”
刘选侍直起身子走向顾蓁，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或者只是夜里面怕的疯了才想着趁这个机会和顾蓁说上什么才能够不害怕，竟然毫无敬意站在顾蓁对面避开众人轻声道：“那日袁妹妹邀了嫔妾去陶然亭玩，嫔妾担心陶然亭原是娘娘坐息处惊扰了娘娘才没有一同过去。她若当真心怀不轨，为何还要叫着嫔妾呢？”
顾蓁眯着眼睛看向刘选侍大义凛然的表情，轻轻笑道：“袁氏之事陛下和皇后娘娘早有定论，如今听了选侍的话才知道，比起来选侍还要更知道规矩些，只可惜没有劝下来袁氏不要过去，真是可惜了袁氏好端端一个姑娘，自己不知礼数也就罢了，还要拉扯上别人。”
刘选侍蓦然惊愕道：“娘娘！”
她此时才知道自己自以为是揭穿了明妃的阴谋，殊不知这话一旦说出去别人就会说自己亲自推了袁氏入火坑！
顾蓁抿着嘴道：“袁氏怎么想的，本宫也不能明白。只是这大过年的，刘选侍还是不要轻易提起来这些，未免有些忌讳！”
刘选侍咬咬牙道：“娘娘诓骗世人，难道不怕被人揭穿的那一天吗！但凡做下事情总会有蛛丝马迹，嫔妾等着袁妹妹沉冤昭雪的那一天！”
她还年轻，不懂得什么叫藏锋。
以为自己知道了什么就拿来威胁顾蓁，当时连袁氏都没有辩解清楚的事情现在又来说这些有什么用呢。
顾蓁沉默的看着她，吓得刘选侍不禁倒退了两步方才发现自己的胆怯，慌忙扬起头似乎自己是什么正义之人，全然忘了自己当初对袁娘子也是利用居多。可是她真害怕啊，只有她知道真相，明妃娘娘知道自己的事情吗，她会不会杀了自己灭口？所以她只能这样威胁顾蓁试图得到一点承诺，却听顾蓁沉声道：“刘选侍口出恶言，这一次本宫就饶过你，以后还是要警醒着些。宫里面能一脖子吊死也是一种福气，袁氏还算是安详些，刘选侍要学会惜福。”
这句话，只有刘选侍听的真真切切。
顾蓁深吸一口气，看着刘选侍终于下定决心道：“本宫听闻这宫里面犯了错的宫嫔好的就去悔省宫里去待一辈子，能自尽的都是好事。你们入宫的时候教引嬷嬷可说过先帝时丰贵嫔冒犯容华夫人，还未等容华夫人说什么，先帝已经命人对丰贵嫔行凌迟之刑，等到到了一半人还没死，就撒上了蜜糖扔到乱葬岗去。”
顾蓁说的自己都有些打激灵了，眼看着刘选侍眼睛发直方才笑了一下道：“选侍放心，陛下仁慈，绝对不会让宫里面出这样的事情的。”
她离开了刘选侍的视线，低声对薄荷道：“刘选侍恐怕吓得不轻，你辛苦一趟，带着核桃让蔡嬷嬷给刘选侍熬一碗安神汤压压惊，知道吗？”
薄荷抬起头看了一眼顾蓁，低声道：“奴婢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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