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进了花厅，淑宁命丫鬟婆子上茶点，陪着两人说话。
张大太太一边与唐氏闲聊，一边看向明初。明初感受到张大太太的目光，心中更是得意。不由得坐的笔直，任由张大太太打量。
唐氏说了会子话，突然看向淑宁：“我记得，上次在翠微寺，还见到你另一个妹子的。怎么她却没来？”
淑宁笑笑：“母亲是说九妹妹？她还在我娘房里伺候。”
张大太太听了这话，微微点头：“倒是孝顺。”
张大太太想了想，对着唐氏问道：“要不要把姜九小姐请出来见见？”
一句话说的唐氏淑宁明初三人都紧张起来。
唐氏还没开口，明初就已经越过淑宁，言语急切道：“母亲那边已经睡着了，就让九妹妹先伺候着吧。万一母亲醒了，房中没人伺候可怎么好？”
张大太太和唐氏对视一眼，很快收起脸上的微异，又说起来话来。
期间明初更是殷勤，又是给唐氏倒茶，又是亲手为唐氏献上茶点，可唐氏面上总是淡淡的。
她只顾着唐氏，却没留意到张大太太渐渐淡下来的笑容。
明初不知唐氏的态度为何突然有了变化，只觉得十分委屈，可又不敢表现在面上。
她想来想去，觉得唐氏定是知道了是自己的生母把大太太气病的，所以才会对自己不冷不热起来，不由得又恼上了柳姨娘。
“好了，你也累了，下去歇歇吧。”唐氏发了话，明初不敢不从，一步三回头的出了花厅。
相看也看完了，张大太太捧着茶碗没有说话。唐氏笑道：“小孩子不懂事也是有的。”
说话间竟然是一副替姜大太太掌家的模样。
张大太太笑笑：“十六了，也不算小了。很快就能嫁人了。”
提及嫁人，唐氏悄声问张大太太：“太太觉得姜六小姐如何？”
张大太太嘲讽一笑：“姜六小姐眼光高着呢，只怕看不上我们张家。况且，她还是个庶出。”
淑宁听了这话，涨红了脸。
明初表现的也太明显了些，忙前忙后对着唐氏殷勤。言行之间把‘嫌贫爱富’‘踩低拜高’表现的淋漓尽致。
她们姜府女儿的家教，倒被明初毁了个一干二净，连自己的脸面，也被丢光了。
淑宁刚想说话，唐氏就已经轻笑出声。
张大太太一棍子打翻一船的人。旁的她不管，淑宁是姜家嫡长女，也是自己的媳妇儿，自己无论如何，也是要为姜家说些好话的。
“张大太太这么说就不对了。”唐氏轻轻笑着，给了淑宁一个眼神，淑宁会意，慢慢退出花厅。
“庶出，也有庶出的好处。”
唐氏捧着茶碗，轻轻润了润喉咙：“张大太太您想，您家大公子的情况...在冀州城，若是想找个嫡出的，就只能低娶。”
“可您娶回家的，不仅仅是儿媳妇，还是张家的宗妇主母。这小门小户出身的儿媳妇，能挑的起这担子吗？”
张大太太刚想张嘴反驳，就被唐氏打断：“是啊，我知道，有张大太太您在，怎么也能教会她。可您是知道的，小门小户的女儿，再怎么教，也不会有金玉堆出来的气质。”
唐氏说的倒是实话。要不然也不会有句话叫：宁娶大家仆，不娶小户女。
张大太太有些犹豫。唐氏放下茶碗，轻轻笑道：“您瞧，您刚见到姜六小姐的时候，不也觉得十分养眼吗？不然的话，也不会送她那赤金缠丝石榴镯子了。”
“可我瞧她似乎是看不上我们张家。”张大太太抿抿嘴，皱起眉头。
唐氏拍拍张大太太的手背：“我的老姐姐哎，这都是人之常情。”
“您想想，我那儿媳妇成婚五年，还没有个孩子。姜六小姐又是庶女，自然会为了婚事打算。这又有什么过错呢？”
“你我皆是嫡女，又不是没见过出嫁前庶出的姐妹为了一桩好婚事打破头的情况。要我说，姜六小姐不过是想在我们面前表现一番，又能有多大的过错呢？”
“若是不争不抢的性子，做个小妾也就算了。可若是要撑起来一个家，不有些心思怎么行？”
唐氏能言善辩，倒渐渐打消了张大太太的疑虑。“再说，一个庶出的女孩子，嫁到您家，夫君若是指望不上，是不是只能和您一条心？”
“况且，她又是姜知府的女儿，说起来，姜家姻亲也不少，自然也对张家也是一份助力不是？”
姜府最大的姻亲就在眼前，正是定国公府这门婚事。张大太太转念一想，若这门婚事真成了，自家也能和定国公府有了姻亲关系。
唐氏见张大太太有所松动，转头说起另一件事儿：“说起来，我堂姐...哦，就是宫里的唐昭仪，她的三皇子，不久就要封王了...”
张大太太眼珠一转，就明白过来。
她在家里也听自家老爷说过，她三姐夫已做了冀雍督抚，可与唐氏一族稍稍有些不对付。只怕唐氏把姜六小姐推出来，便是为了这件事儿。
张大太太有些犹豫起来。
按理说，她不该随意答应下来婚事的。毕竟，官宦之家的婚事，应该慎之又慎。
可她那不成器的儿子，为了和人争一个南风馆的小倌，竟然失手把人打成残废，闹得尽人皆知。最后自家赔了许多银子，这才把事儿了解。
可儿子好男风这一事儿，也实在是瞒不住了。要不然，也不至于到现在也没有娶妻。
张大公子再怎么不好，在张大太太眼里，那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怎么能看着他将来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
可相看了许多人家，一听是给张大公子娶亲，纷纷犹豫了。
她不知有多着急，谁知道最近唐氏一族竟然率先向她示好。她更没想到，提的竟然是姜府大房的庶女。
正犹豫着，淑宁捧着一个匣子进了花厅。
“张大太太，您先瞧瞧这个，也好请人算算，我六妹妹的八字，和令郎是否相配。”
那匣子里只有一张红色的纸签，上面写着明初的生辰八字。
淑宁静静的捧着匣子，唐氏也不催促，只瞧着张大太太。片刻，张大太太似乎下定决心，捡起红色纸签，放进袖笼中。
唐氏和淑宁顿时露出轻松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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