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话题走向，樊瑜已经预知到这个女人接下来想要说什么了，他没有打断别人的癖好，只当是听听故事吧。
“我生来就是天煞孤星，爸爸妈妈不是对我非打就是即骂，如果不是我自己出去攒钱，根本没有上学的机会。”
“许是我生来不详，凡是靠近我的人都没有好下场，我还记得我的初中朋友，她在一场车祸中死了，后来，我决定不再和周围人接触了，就这样到了大学……”
“我一直与他人保持着距离，可偏偏有人要来接触我，怎么也赶不走，我很苦恼……”
“我和他是在联谊会上短暂认识的，彼时问好之后便没有后话了，后来他一直纠缠我。”
提到他时，顾小的神情多了一丝温柔，更多的是苦涩。
“他对我很好，帮我教训欺负我的人，给我带早餐，用自行车载我回家，安慰我，带我去吃他喜欢的面，陪我度过所有难熬的夜晚，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我们自然而然就在一起了，因为太幸福，我忘了自己是天煞孤星。”
“那天……”说着说着，顾小调掉了泪，落在碗里，这些话听得樊瑜五味杂陈，不禁升起同情，“那天……”
许是说到最重要，最痛苦的地方，顾小的情绪有些崩了，整个人颤抖起来，咬紧唇瓣。
竟咬出了红色，似乎想要通过疼痛麻痹自己的痛觉神经。
然而，对面的樊瑜看到顾小咬出了红色，不禁诧异。
司命同样。
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到了夜晚，街上的人会陆续消失。
或许到了白天，他们又会出现，继续遵循领域规则去忙碌。
过去这么久了，顾小非但没有消失，还将唇瓣咬出了血。
难道顾小不是假的？或者说顾小会不会就是阵眼呢。
到底是不是，观察观察或者再继续听她说下去，应该就会有一个答案了。
顾小攥紧五指，眼泪跟断线的珍珠似的，嗓子哽咽。
“那天，是我和他约会的第一天，从早上到晚上都那么美好，夜晚，我拿着买好的冰淇淋跑向他时。”
“忽然一辆大卡车开来，司机大概是醉了酒，没有踩刹车，速度很快，我当时定在原地，魂儿都吓飞了，来不及动作。”
“就在这时，有人推开了我，我跌倒在地上反应了好久……待看清眼前的景象时，他躺在血泊里，全是血……”
那时的事历历在目，顾小胡乱抓挠自己的头发。
眼眶赤红，五官渐渐扭曲。
与此同时，四周开始变得震荡起来，惊了樊瑜一下。
他很同情顾小的遭遇，由此可见，随着顾小情绪的拔高，领域会发生变化。
看来顾小就是阵眼。
只要鲨了她……就能出去了。
可是……
顾小哈哈大笑，两只瞪圆无神的眼睛竟是缓慢流出了血泪。
“你知道吗，他死了，救护车还没到车祸现场就死了。”
“他就这么在我的眼皮底下死了……我最爱的人……就这么死了啊……哈哈哈……”
“我果然是天煞孤星哈哈哈……”
樊瑜无言，周围震荡得越发厉害，屁股却坐的稳稳当当。
像是把自己钉在了凳子上，无论外界如何天崩地裂，都不会动摇樊瑜半分。
金瞳里倒映女人崩溃血泣，五官扭曲，几经移位的面颊。
良久，樊瑜告诉女人，“你不是天煞孤星。”
“什么？”
女人呆滞抬起头来，双目空洞的瞧着眼前对她没有鄙夷嘲笑，甚至是冰块眼神的樊瑜。
血泪无声而流，女人明显怔愣，微微移位的五官僵硬的立在原地，没有继续破碎扭曲。
这是女人第二次听见这种话，第一次听见是在已死的初恋那里。
初恋死后，女人不肯放过自己，每日每夜的忏悔痛苦。
她的世界再也没有光了。
梦里或许才会听到这几个字，他知道女人无法相信。
在恶意里长时间待惯了的女人，听到这种话很难做到第一时间相信。
樊瑜也不恼，再跟顾小说了一遍，顾小持续瞪大眼眶，不可置信挂在脸上。
无声流淌的血泪似乎变少了，直至停止。
震荡剧烈的周围缓慢归于了平静。
樊瑜看了看四周，重新将目光落到顾小身上。
顾小胡乱擦拭自己的泪脸，明明有血，却也擦干净了。
“你，这句话是真心的吗？”
樊瑜点头，“当然是真心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生来就是罪恶，你所经历的那些，或许是上天给你的考验，我承认，虽然残忍，但那不能决定你是天煞孤星，况且你也不是天煞孤星。”
顾小唇瓣发颤，她认真听樊瑜说话的样子像是学校里的学生在听老师教导。
“人降临到世界上，不可能永远都是一帆风顺，困难也会随之而来，我相信你的初恋也不想看见你现在这副样子。”
“顾姑娘，放过自己亦能前往极乐世界。”
认真听的样子到这句话降落竟变成了嗷嗷大哭。
又哭又笑，是束缚还是解脱，只有她自己知道。
顾小哭了许久，樊瑜极有耐心，等她哭够。
不知过去多久，顾小停止了哭泣，抬起泪脸。
扬起甜美笑容，仿佛回到了两人在街上初见的那幕。
“你是第一个让我得到解脱的外来者。”
“我跟你说了那么多，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了吧。”
“我是这里的阵眼，在这里守了许久，我差点就要忘了其实我不是这里的虚拟人，我是被那只恶魔抓进来当的阵眼。”
“我在现实世界中早就死了，因为强大的执念久久不散，导致我怨气重，浓重怨气可以维持领域现状，所以才被抓来。”
“我不想在这里，可那恶魔说，如果我不乖乖当阵眼，他就将我初恋的灵魂捏碎，让他再无轮回，我愧对他，不想让他连转世的机会都没了。”
顾小歉笑，“樊先生对不起，我不能让你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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