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嫂……林大人，阿兄他，还好吗？”
灯火葳蕤，烧得正旺的篝火旁，一身轻甲的长孙珂轻咳一声，有些尴尬将目光从对面林惜红肿破皮的唇上移开。
“嗯，他睡下了。”
在外人面前，林惜又恢复了那副冷冰冰，生人勿近的模样，听她询问，只是抬了抬眼皮，淡淡应了一句。
见她态度冷淡，本就有些尴尬的长孙珂顿时更加局促起来，在士卒面前锋芒毕露，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在自家嫂嫂面前却乖得像只鹌鹑。
当年她在林惜大婚之日当众为难林惜，结果却被林惜打了脸，她还没从这人竟能以木箭箭头射破布帛的震惊中缓过来，就被卢玉玠拧着耳朵拖到祠堂，挨了二十板子。
她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好不容易熬到能下地走路了，结果转眼就又被自家阿母丢到了西北大营，从娇生惯养，呼风唤雨的长孙家二娘子，变成了西北大营里风沙覆面，灰头土脸的一个无名小卒。
初时她还有些不服，每每年节被接回家之时，遇到带着长孙砚前来府上做客的林惜，都忍不住仗着从军营里学来的三脚猫功夫出言挑衅。
可林惜面上笑盈盈的，手上却一点儿力气都没省，且她执掌刑狱司，多的是叫人身上瞧不出伤处但却痛苦无比的手段。
长孙珂每每挑衅都以痛苦嚎叫收场，偏偏长孙枚妻夫却都以为她是在装的，根本不信林惜对她下黑手这事。
久而久之，她才终于认清了自家这个凶名在外的嫂嫂，原来是个黑心芝麻汤圆，除了对着自家阿兄温柔些外，对她这个小姑子可丝毫不会手软，这才渐渐消停下来。
林惜见她终于学乖了，这才看在长孙砚的面子上放过了她，偶尔还在武功兵法上面指点她一两句。
而身处西北军营的长孙珂在直面了最真实血腥的战场拼杀后，也逐渐意识到自己身为女子，保家卫国的责任，开始潜心发奋起来。
有长孙一族的托举，又有林惜这样武功高强嫂嫂的点拨，她很快便在军中崭露头角，经过几场不大不小的战役，渐渐爬到了一军副将的位置。
她能有今日这番成就，离不开林惜的“苦心孤诣”和“悉心栽培”，因此平日里面对林惜之时，她是既想亲近，却又有些别扭。
可如今夜深人静之下，望着林惜被篝火烘得染了暖色的侧脸，她也不知道怎么地，忽然就想同她说说话。
“阿兄一路过来甚少合眼，如今见了嫂嫂，方才能安心睡个好觉。”长孙珂拨了拨火石，将篝火燃得更旺了些。
“嗯。”林惜依旧只是简单应了一声，脸上并没什么表情，淡淡瞥了一眼长孙珂，“同我说说这一路的事吧。”
“好。”长孙砚本来没想着她会接话，现下听她询问，先是怔了一怔，随即才点了点头。
原来那夜大雪将来路彻底封死，援军根本无法进来，只能在外干着急，消息传回京城，郦帝与皇太女都十分痛心，下令无论如何也要找到林惜。
当天夜里长孙砚便写了信送往了西北大营，同时动身前往阑州，一路马不停蹄，到阑州之时，正好和集结了兵力的长孙珂汇合。
恰逢此时风雪已停，有了熟悉北戎地形的兵卒带路，他们很快便开出了路，四下寻找林惜一行人的身影。
“来时我们在雪里找到了不少士兵的尸骸，每每兵士来报时，阿兄都将自己的手心掐得鲜血淋漓，听到不是……时，才会狠狠松上一口气。”
忆及此处，饶是尚未对情爱开窍的长孙珂也不禁有些眼眶发酸。
“嫂嫂，你往后不要这般拼命了，我如今懂事了，长孙家有我撑着呢，林府也是，你同我阿兄好好过日子吧，他再受不住这样的惊吓了。”
原本一直安静听着的林惜似是没想到她会忽然说出这样的话，偏头看了看她，长孙珂忙默默挺了挺自己的胸膛，努力作出一副可靠的模样。
似是被她这副模样逗笑了，林惜勾了勾唇角，但随即脸上表情却又很快淡下去，轻声说了句什么。
长孙珂没有听清，有些疑惑地问了一句，“嫂嫂，你说什么？”
“没什么。”林惜摇了摇头，“闭眼睡一会儿吧，天亮了我们就回去了。”
“嫂嫂你睡吧，我来守夜。”
长孙珂忙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困，本以为林惜会推辞一番，可她却只是淡淡应了一句“好”，随后便自然而然地阖上了眼。
风声依旧，但跳跃的篝火驱散了寒意。
回到阑州府时，林惜一行人受到了夹道欢迎，林惜这才知晓自己这大半月虽差点死在雪原里，但她夜袭斩了那北戎可汗的脑袋，火烧了北戎老巢的事迹却早就传开。
如今在北戎百姓眼中，她早就被传成了如卫，霍一般的传奇人物了，对此，林惜感到压力山大。
盛大的庆功宴后，被灌了不少酒的林惜回了房，结果一打开门，就被躺在床上，穿得十分清凉的一名奴人惊得酒醒了大半。
抽出长刀吓退了想要自荐枕席的奴人后，她望着凌乱的床榻，拧着眉便出了门往长孙砚的房间走去。
本以为他喝了清热安神的汤药，如今应该还在睡着，可谁知她刚打开门，便被一道身影扑了个满怀。
“润石？怎么穿得这么少？”
林惜眼疾手快，一把搂住了只穿着单薄寝衣的长孙砚，又反手将门给关上了，想要摸摸他的额头，看看他是不是还发着热。
谁知手才伸到一半，便被长孙砚拉住，按在了自己腰臀之上，而他自己的手则伸向了林惜的腰间，有些急切地拉扯起她的腰带来。
素了数月的林惜呼吸一沉，按住了在腰间作乱的手，抬起长孙砚的下巴，望向他泛着春意的水润双眸，声音染上几丝喑哑。
“润石这是要做什么？”
“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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