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头看向汝艾，“通知各部落，明日祭天，每人带一把土——我们要在祭台旧址上种粟米，让寒豷的血祭台变成良田。”
汝艾领命时，少康注意到她袖口露出的旧伤——那是去年为了救他挡下寒浇的斧头留下的。
他突然想起惠岸在通界灵音里的投影，总是带着点疲惫，却永远腰杆挺直，像冥界的浑铁棍一样，撑着一片天。
“伯靡大人，”少康将夏后剑插入案头，剑身没入三寸，“明日祭天，我要你替我宣读《讨寒檄文》。”
伯靡抬头，看见少康从衣领里摸出半块玉佩，和老者的碎片拼在一起，刚好凑成完整的龙形。
“檄文里要写清楚，”少康的声音很轻，却像剑刃一样锋利，“寒豷的罪，不是夺位，是把人当牲口。
我们的剑，不是为了砍头，是为了让天下人活得像个人。”
他顿了顿，想起惠岸说过的“民心即天命”，“还要写，等打完这仗，所有部落的孩童都能读书，老人都能有口饱饭——这才是夏朝的天命。”
帐外突然响起雷鸣，少康抬头，看见乌云里透出金光——那是惠岸在冥界布下的佛光。
他摸了摸剑柄，那里还留着惠岸上次托梦时留下的温度。
原来真正的天命，从来不是玄鸟衔书，而是有人愿意为了别人的明天，把自己的今天押上战场。
“去准备吧。”少康拍了拍伯靡的肩膀，老将的铠甲下，肩胛骨硌得他掌心发疼。
他转身走向帐外，夏后剑在夕阳下拖出长长的影子，像一道刺破黑暗的光——那是惠岸教他的：“光不是天生的，是有人把自己点燃了，才有的。”
汝艾递来头盔时，少康看见她眼里有光。
他知道，那不是恐惧，是期待——期待一个不再有血祭的夏朝，期待一个能让孩子笑着长大的天下。
而他，愿意做那个点火的人。
（3）
冥界，忘川深处。
夜影的黑影在忘川底摸索，幽影灵戒突然剧烈震动。
他扒开淤泥，蚀心戒碎片正在发光，裂痕中渗出的黑血在水中画出混沌教图腾。
“惠岸判官，来看看这个。”他将碎片抛向水面，戒指在空中翻转时，映出寒浞与黑袍人的密谈画面。
“原来五年前就勾结了。”惠岸皱眉，“寒豷用平民血祭，是为了给混沌教打开通道。”
阿璃的灵心玉柔光扫过碎片，突然惊呼：“这咒语......和灵族禁术很像。”
夜影猛地抬头，却见她指尖颤抖——那是触及前世记忆的征兆。
“先不管这个。”惠岸接过碎片，“轩宇，告诉少康，祭天之时务必以‘德’为旗。寒豷想借邪术惑众，我们就用民心破局。”
轩宇刚要传话，宝器中突然传来少康的声音：“尊者，我想请您帮个忙。”
惠岸挑眉，只见少康在画面中跪下，夏后剑横在身前：“请您将寒豷的暴行播给三界，让天下人知道，什么是‘替天行道’。”
阿璃看向惠岸，后者却露出赞许的笑：“少康，你终于明白了——真正的天命，从不需要血祭。”
寒豷的祭台在通界灵音宝器中清晰可见，他正用骨刀剖开第十个平民的胸膛。
突然，所有画面被金光覆盖，惠岸的声音响起：“众生请看，这就是寒豷口中的‘天命’。”
人间，正在耕作的农夫放下农具，目瞪口呆地看着空中浮现的画面；
冥界，排队转世的魂魄停住脚步，怨灵们的嘶吼变成低泣；
商朝边境，正在占卜的巫师扔下龟甲，颤抖着向玄鸟图腾叩首。
“他不是天命，是魔！”有穷氏的士兵突然倒戈，将矛头对准监工的寒军将领。
少康趁机挥剑：“今日起，夏朝的剑只为苍生而挥！”
夏后剑光芒大盛，与惠岸在冥界的佛光形成共振，竟将寒豷的祭祀血雾震散三成。
寒豷在祭台上暴跳如雷，却听见身后传来铁链断裂声——被钉在石柱上的斟灌氏首领突然睁眼，手中握着少康派人送来的断剑。
“少康公子......”首领咳出黑血，“我带你去开城门......”
“碎片上的咒语，是打开商朝玄鸟祭坛的钥匙。”夜影将蚀心戒残片放入佛光净化池，“寒豷想借祭祀连通两界，让混沌教染指商朝。”
惠岸点头，看着宝器中少康的军队入城，突然想起守界人的警告：“玄鸟生商，小心天命。”
“阿璃，”他转头看向正在修复灵心玉的女子，“你的前世记忆......”
“等破了寒豷再说。”阿璃打断他，指尖拂过灵心玉裂痕，“现在最重要的，是让少康赢下这一战——这是夏朝的劫，也是我的劫。”
惠岸不再追问，抬头望向人间。
少康已站在祭台上，手中高举从寒豷手中夺来的人牲名册。
他看见名册上的名字正在发光——那是被惠岸净化的怨灵，正以另一种形式见证正义。
“惠岸尊者，”少康的声音通过宝器传来，“您说过‘善恶有报’，现在我信了。”
惠岸笑了笑，挥袖撤去直播画面，却在忘川水面留下一道金光——那是给少康的无声回应。
夜影看着池中逐渐透明的碎片，突然开口：“惠岸，你早就知道寒豷会激化矛盾，所以故意让他直播暴行？”
“不是故意，是因果必然。”惠岸转身走向冥界深处，“当一个人把人当牲口时，他就已经输了。”
阿璃跟上时，发现他袍角沾着片血雾——那是寒豷的怨念。
但她知道，这不过是黎明前的最后一丝黑暗。
少康的誓师号角已经吹响，而惠岸的佛光，永远会照在正义这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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