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明枝第一次见到柳玉遥的时候，是在一个雪后初晴的月夜。
那一日定远王从宫外给她带了几本古籍，是她之前在信中所写十分难寻的孤本，她拿到后便立即翻阅起来，只是其中有很多晦涩难懂的地方，她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于是便去了福宁殿想问问商越。
厉明枝赶到福宁殿的时候，殿中的宫人告诉她商越并不在宫内。
“不在啊…那你可知阿越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宫人垂首恭敬地福了礼：“小郡主…这个奴婢也不知道，只是今晨陛下让洛掌印过来传旨，之后殿下他就带着三殿下一块儿出去了，至于什么时候回宫，奴婢真的不知，请小郡主恕罪。”
“……你先起来吧。”厉明枝无奈地叹了口气，“既然是陛下的旨意…算了，我先回去了，等阿越哥哥回来你让人去浮温阁通知我，届时我再过来。”
“诺。”
从福宁殿出来，厉明枝原本是想回浮温阁的，但又想到自己就快离宫了，又要有好一段时间见不到外祖母，于是脚下步子一转，拐了个弯就往宣慈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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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慈殿内，太后正与兰秋察看生辰宴那日要入宫的命妇和各府夫人的名册。
见到厉明枝的身影，连忙招呼她过来。
“外祖母~”
厉明枝走到太后的身边坐下，依偎在她的肩上。
“念念今日怎的过来了？”太后摸了摸她的小脸，慈爱地笑着，“正好你也帮哀家看看这名册上是否有不妥的地方。”
“嗯。”
厉明枝应了声，然后随太后一同浏览着宴请的名册，在看到‘皇后’字样的时候，她忽然抬眸看向太后。
“外祖母是要将皇后放出来了吗？”
太后眸子微微一沉，先是叹了口气，而后点了点头。
“念念可知，哀家为何要在你此次生辰宴时将她放出来？”太后摸了摸她柔软的发，温声问道。
“不知。”厉明枝摇了摇头。
太后拍了拍她的肩，笑着道：“放她出冷宫，是陛下与柳家的一次交易，柳尚书和柳氏一族付诸许多，为的就是不想让柳氏在朝堂消失，呵呵…到底是绵延几代的世族，又怎会轻易放弃权势呢？念念，这些事情虽说是朝堂之事，但也与后宫密不可分，所谓牵一发动全身便是如此，哀家知你年纪尚小，但你作为定远王府的小郡主，哀家的外孙女，有些事情自然是要明白的。”
“那柳玉遥入宫后，哀家就一直让人盯着了，”太后看着她继续说道，“哀家觉得柳家的确将女儿教养的很好，柳玉遥与她的姑姑不是一个路子的人，若有机会，念念可以去接触接触她，这对你日后，也有所裨益。”
“嗯。”厉明枝将太后的话都听了进去，“外祖母放心，念念知道了。”
“乖。”
从太后那儿出来，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她刚准备回浮温阁就被一宫人拦下。
“奴婢拜见小郡主。”
宫人跪在她的脚边，说道：“福宁殿那边来了人让奴婢告知小郡主一声，大殿下和三殿下已经回宫了。”
“阿越哥哥回来了？”
厉明枝让那宫人起身，然后接过意竹递过来的古籍孤本：“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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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明枝赶到福宁殿的时机不是很巧，她刚踏进福宁殿的门，抬头就瞧见了不远处的院子里两两相望的男女。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柳玉遥的模样，距离远了些，却也能瞧见那人有着怎样的风姿。
那少女身姿窈窕，行走间摇曳生姿，她踏着醉人的月色缓步而来，冬夜的风轻轻扬起她的衣袂和发丝，身上的配饰伶仃作响，在苍松翠柏中她仿佛是瑶台玉女般坠入凡间，似能凌风而起。
在她对面，商越一身苍青衣衫，懒洋洋地立在院中廊柱旁，似一川烟柳，温润清和，风姿绰约。
厉明枝就站在岸处，瞧着他们二人似乎都被对方惊艳到，她此时尚不知，这一夜的清冷月色，才是他们二人正式的，初次相见。
然而，也是这一面，牵扯出日后的纷纷扰扰，生离死别。
院中，柳玉遥站在不远处，她知道那个倚靠在廊柱旁的男子早已经看见了自己，于是她屈身福礼，做足了世家千金温柔端庄的做派。
“参见殿下。”
她的声音也同她这个人一样，清冷柔软。
商越似乎怔愣了一瞬，没有立刻出声，而是在柳玉遥的目光再次探过来的时候，脸上漾起浅浅的笑意。
“早就听闻柳小姐清丽无双，今日一见，果然。”
“殿下抬举臣女了。”
柳玉遥站在原地，十分懂分寸地没有再上前一步，她掩唇轻笑，朝商越说道：“臣女虽未殿下的侍读，但自入宫后，还未曾来拜见殿下，本应再早一些过来的，可刚刚才得知殿下回宫，这才入夜前来，还望殿下莫要怪罪。”
“冬夜寒凉，柳小姐不惧风雪而来，孤怎会怪罪？”商越朝她走去，直到站在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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